冰冷的铁链拖拽着拓拔烈的脚踝,在青石板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当他被粗暴地推到议事堂中央时,抬眼便撞见那道身着银甲的挺拔身影。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周身萦绕着彻骨的寒意,正是陈到。
“拓拔堡主,别来无恙呀!”陈到的声音平淡无波。
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拓拔烈的心脏。
拓拔烈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脸上残存的桀骜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他认出了陈到!
三年前那个在冰原上被他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的陈家余孽!
当年银川陈家遭流放,凭着深厚底蕴在冰原扎根,富庶与势力碍了黑甲人的扩张之路。
他一声令下,黑甲兵连夜血洗陈家,上百口人无一幸免。
鲜血染红了庭院的青石板,唯有陈到侥幸逃脱。
他曾派出三波追兵围堵,本以为那小子早已葬身雪地喂狼。
却没想到……
“是你……陈家余孽!”拓拔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冷汗顺着脊背涔涔而下,浸湿了玄色锦袍。
后背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猛地窜出,陈平眼神赤红如血。
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抬脚便将拓拔烈踹翻在地。
“噗通”一声,拓拔烈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胸口一阵闷痛。
陈平手中长刀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狠狠插进拓拔烈的肩膀!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的青石板。
拓拔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浑身抽搐。
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
“畜生!给我跪下!”陈平怒目圆睁,眼角因极致的愤怒而裂开细纹。
刀刃在血肉中微微转动,每一次搅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语气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你屠我恩人全家,逼得陈大哥颠沛流离,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正是当年藏匿陈到于地窖、最终却被黑甲兵灭口的好人家的独子,全家的惨死画面,是他午夜梦回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拓拔烈被剧痛与恐惧彻底击溃,曾经不可一世的傲气荡然无存。
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大气都不敢喘,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陈到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在看一具尸体:“当年你屠我陈家满门,追杀我千里,看着我亲人的鲜血染红你的刀,可曾想过有今日?”
他俯身,指尖轻轻拂过拓拔烈染血的脸颊。
指尖的冰凉与脸颊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若不是还有用处,你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连全尸都留不下。”
“现在,给你一条生路。”陈到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换上败兵的盔甲,带着残部前往黑水城,骗开城门。
事成之后,我留你全尸;若敢耍花样,我会让你尝尝比凌迟更痛苦的滋味——生不如死。”
拓拔烈牙关打颤,心中还在盘算着是否有一线生机。
可还没等他犹豫片刻,陈平手中的长刀已然抽出,又狠狠插进他的大腿!
更可怕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气顺着刀刃涌入体内,正是陈平修炼的寒冰诀!
冻意顺着血脉蔓延,四肢百骸仿佛被万千冰针穿刺。
皮肤渐渐泛起青白,意识也开始模糊,眼看就要被冻成冰雕。
“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拓拔烈再也无法支撑。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眼泪与冷汗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
砸在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我不该屠你陈家,不该追杀你!求你饶了我!我照做!我一定帮你们骗开黑水城的城门!”
他语无伦次地求饶,曾经的嚣张跋扈早已不见踪影。
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卑微的臣服。
陈平冷哼一声,眼中的恨意未减,却还是缓缓抽出长刀。
寒冰诀的寒气渐渐散去。
拓拔烈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
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眼神里只剩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陈到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复仇的快意:“很好。记住你的话,若敢有半分异动,我会让你体验真正的地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黑风烬灭
黑海之滨的黑风寨,正厅内酒香与脂粉气交织弥漫。
令人作呕。
拓拔风半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左右揽着两名身段妖娆的女子。
指尖在她们光滑的肌肤上肆意游走,眼神迷离,脸上满是醉意。
屋内淫靡的笑声与调笑声此起彼伏,掩盖了外界的风雪声。
常年沉溺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筋骨,眼下虽才中年,眼角却堆着松弛的赘肉。
面色是病态的潮红,连抬手的动作都带着几分虚浮。
忽然,一阵狂风卷着雪沫撞开半掩的窗棂。
刺骨的寒意瞬间涌入,将满室暖香冲散大半。
拓拔风打了个寒颤,浑身的酒意醒了大半,兴致骤然全无。
烦躁地推开怀中女子,怒喝道:“该死的北风!扫了老子的兴!”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正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名海盗浑身是血、甲胄破碎不堪,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带着哭腔嘶吼:“盗祖!大事不好了!我们的船坞被华门的人端了!整个寨子都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啊!”
“什么?!”拓拔风浑身一僵,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
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常年的酒色早已磨平了他当年的悍勇,此刻闻言只觉得双腿发软。
身子一歪差点从软榻上滑下去,他死死抓住榻边的扶手。
尖声叫道:“快!快把公孙先生请来!这可如何是好!”
语气里满是慌乱,全无往日的威严。
不过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身着杏黄道袍的公孙胜缓步走入正厅。
他手持拂尘,故作镇定地轻挥了两下。
可眼底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慌乱,连拂尘的穗子都在微微颤抖:“盗祖莫慌。华门兵马强盛,黑风寨已难坚守。”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诱哄:“我已让徒子徒孙备好仙船,船上装满了宝物与仙丹。不如我们即刻动身,前往极境寻求长生不老药,待日后修为大成,再回来报仇不迟!”
拓拔风被窗外呼啸的寒风与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吓得浑身发抖。
哪里还有半分主见,连连点头,声音都在打颤:“先生说得对!走!我们快走!赶紧的,别让华门的人追上来!”
他挣扎着从软榻上爬起来,脚步虚浮,差点摔倒在地。
一行人慌不择路地冲出正厅,踩着满地狼藉的积雪与杂物。
直奔海边的码头。
一艘巨船早已停泊在岸边,船帆鼓鼓,看似随时可以启航。
拓拔风踉跄着爬上船板,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与喊杀声。
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催促:“快开船!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死死抓住船舷,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哦?不知道盗祖打算往哪里开呀?”
一道戏谑的女声突然从船尾传来,带着几分慵懒。
却如冰锥般刺入拓拔风的耳膜。
他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缓缓回头。
只见苏三娘身着劲装,手持弯刀,俏立在船尾。
身后跟着数名华门士兵,个个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如鹰。
原来,在第二次成功伏击黑风寨援军后,肖屹潇便与牵昭、苏三娘兵分三路。
直奔黑风寨。
此刻,黑风寨与船坞早已被华门大军占领。
大部分海贼要么被杀,要么被俘。
只剩下拓拔风与公孙胜这伙核心人物还在负隅顽抗。
拓拔风见状,心中一慌,却还想故作镇定。
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语气讨好:“美女,当然是……是北边的极境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全无。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冰冷的弯刀突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甚至能感受到刀刃微微划过皮肤的刺痛。
拓拔风吓得浑身一哆嗦,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尿水顺着大腿流下,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狼狈的水渍。
整个人瘫软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鄙夷,眉头微蹙。
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冷声道:“押下去!”
两名华门士兵立刻上前,将吓得瘫软在地的拓拔风与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公孙胜架了起来。
拖拽着走下船板。
曾经威震黑海的盗祖与自诩仙师的公孙胜,此刻如同丧家之犬。
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黑风寨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与海上的月色交相辉映。
华门的旗帜在寨墙上高高飘扬,猎猎作响。
宣告着黑海沿岸的势力,就此尽数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