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街的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宣纸，将青砖灰瓦染得发沉。苏妄攥着腰间那枚刻着“天工”二字的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的裂痕——方才守卫瞳孔里闪过的血光，至今仍在他眼前发烫。林缚走在左侧，太极劲暗中流转，将周遭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悄悄卸去；苏墨则盯着脚下青石板，那些被岁月磨平的纹路里，竟隐隐渗出金色的细线，像极了试卷上未干的墨迹。
“主考官府的风水不对劲。”苏墨突然停步，从袖中摸出一根银质的破题针。针尖刚触到地面，便“嗡”地一声震颤起来，针尖悬着的那滴精血，竟在空中凝成了半枚残缺的“状元及第”印章。“是‘文煞阵’，用往届考生的执念做阵眼，我们每走一步，都在踏他们的尸骨。”
林缚的脸色沉了下去，他蹲下身，指尖按在青石板的缝隙里，一股微弱的灵力探入地下。片刻后，他猛地抽回手，指缝间沾着几缕半透明的丝线，丝线顶端还缠着极小的、类似书页的碎片。“不是执念，是残魂。你看这碎片上的字。”苏妄凑近一看，碎片上模糊的字迹竟是“本书已完稿”，末尾还缀着一行极小的二进制代码。
三人顺着金线指引，来到主考官府的朱漆大门前。门楣上“文渊阁”三个烫金大字泛着冷光，檐角的铜铃无风自鸣，声音却不是清脆的叮当，而是类似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苏妄刚要推门，苏墨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指向门环上的饕餮纹——那饕餮的眼睛，竟是用两颗浑浊的人类眼球镶嵌而成，瞳孔里还映着考生跪地求饶的虚影。
“是‘文本囚笼’的外围防御。”苏墨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试卷，正是上午科举时使用的那一张。她将试卷按在门环上，试卷上的题目突然扭曲起来，“论天道酬勤”四个字化作一条条金色线虫，疯狂地钻进饕餮纹的缝隙里。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朱漆大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混杂着墨香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府内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院子里没有寻常的花草，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半人高的“墨俑”——这些俑像用凝固的墨汁雕成，面容正是历届考生的模样，他们的双手被锁链绑在背后，脖颈上挂着写有“落榜”二字的木牌。更诡异的是，每个墨俑的头顶都插着一支毛笔，笔尖不断向下滴落墨汁，而墨汁落在地面的凹槽里，竟自动汇成了一张张新的试卷。
“这些不是俑，是被抹杀的考生本体。”苏墨的声音发颤，她走到一个墨俑前，破题针轻轻刺入俑身。墨俑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表面裂开无数缝隙，里面传出微弱的呼救声：“别写了……我的结局不该是这样……”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府深处射来，墨俑瞬间化为一滩黑水，只留下那张“落榜”木牌，上面的字迹变成了“剧情修正完毕”。
林缚突然按住苏妄的肩膀，示意他看向正厅的方向。正厅的窗户纸上，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手中似乎捧着什么东西，正不断有金色的光点从那东西里飘出，融入周围的墨俑中。“是评分系统的核心。”苏妄压低声音，“我们得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筛选什么。”
三人刚要迈步，院子两侧的厢房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十几个身着黑袍的“监考官”鱼贯而出。他们的脸被黑袍遮住，只露出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手中握着的不是惊堂木，而是锋利的裁纸刀。“擅闯文渊阁者，按‘文本异端’论处。”为首的监考官声音机械，裁纸刀在空中划过，竟直接割裂了空气，留下一道白色的裂痕——那裂痕里，隐约能看到现实世界的书架。
苏妄将玉佩挡在身前，玉佩表面的“天工”二字突然亮起，挡住了裁纸刀的攻击。“你们不是考官，是‘剧情修正委员会’的傀儡。”他盯着监考官黑袍下的脖颈，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缝合线，“用考生的尸体做容器，难怪会有这么重的腐臭味。”
林缚趁机施展太极劲，地面的青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底下藏着的墨汁池。池水中漂浮着无数张残缺的试卷，每张试卷上都有一个被打叉的名字。“这些是被判定‘不符合剧情’的考生。”苏墨弯腰捡起一张试卷，上面的名字旁写着一行小字：“过于叛逆，需删除章节。”
就在这时，正厅的门突然大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苏妄三人猝不及防，被吸力拽得向前踉跄了几步。他们抬头望去，正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水晶球里布满了金色的网络，每个节点上都挂着一个考生的名字——而此刻，苏墨的名字正在网络中闪烁，旁边还标注着“高危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