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更极致的羞辱。
他连彻底摧毁、掠夺你的兴趣都欠奉，只是随手索要一点“补偿”，仿佛周家在他眼中，只值这个数。
想通这一点，周雨霏心底刚刚因为条件“宽松”而升起的一丝庆幸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屈辱和寒意。
她不敢再犹豫，立刻低头应道：“值！孙少的时间当然值！七千万太阳落山前，一定准时打到您指定的账户！”
她甚至不敢问账户号码，她知道，孙天河自然会让人告诉她。
“很好。”
孙天河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笔微不足道的交易。“账号阿七会发给你。记住，太阳落山前。”
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阿七，径直离开了庭院。
这一次，周雨霏没有再瘫软在地。
她站在原地，身体依旧僵硬冰冷，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孙天河消失的方向，直到引擎声彻底远去。
庭院里只剩下她，昏迷的弟弟，生死不明的封青阳，以及一片狼藉。
七千万，买周家暂时的平安，买她和弟弟的命，买一个深不可测的敌人暂时收手。
这个代价，看似比失去控股权轻得多，却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更深地扎进了周雨霏的心里。
她缓缓走到周维身边，蹲下身，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动作很轻，眼神却冰冷如铁。
然后，她拿出手机，开始拨号，联系家族财务，调动资金，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那紧握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七千万，今天之内必须凑齐。
这笔钱，是买命钱，也是耻辱钱。
她周雨霏，记住了。
......
a市，某个会议室里，正进行着极为激烈的争论。
这会议室的老者几乎都是身穿中山装，剩下的要么是黑色行政夹克。
更有几个夸张的身穿军装，并且等级都不低。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除了穿黑色行政夹克的几位在公共场所露过面，其他人根本没有人知道其一丝一毫的踪迹。
“放肆！这里是a市，怎么能任由这个年轻人胡作非为！”
“以后传出去，我们a市的威严何在！”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银发老者拍桌喝道。
“不错，难道各位忘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男人了吗？”
“一个人，几乎将大夏搅得天翻地覆，最后的代价，相信各位记忆深刻。”
一名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附和着说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父子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二十几年前是他老子，现在那家伙好不容易老了，小的又来，怎么，大夏是他们孙家的不成？！”
“够了！”
一个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来自那位肩扛松枝金星，一直沉默不语的军装老者。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众人，不怒自威。
“威严？现在才想起a市的威严？”
军装老者声音冷硬，“周家这些年仗着财势，在底下做的那些事，你们真当没人知道？养虎为患，如今踢到铁板，倒是想起要我们出面维护‘威严’了？”
他这话一出，先前发言的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但似乎有所忌惮，没有立刻反驳。
另一位穿着黑色行政夹克，气质更为沉稳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他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目光冷静：“李老说的不无道理。周家的事，说到底，是民间商业纠纷，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们自己招来的祸事。”
“我们若直接以雷霆手段干预，名不正言不顺，反而落人口实，显得我们a市输不起。”
“那难道就任由这个孙天河在a市横行无忌？今天他能踩下周家，明天他就能踩下李家、王家！此风绝不可长！”
银发老者依旧愤慨。
“横行无忌？”
军装李老冷哼一声，“据我所知，他到目前为止，只针对了周家。”
“手段是激烈了些，但并没有波及无辜，也没有扰乱社会正常秩序。相反，他帮我们‘敲打’了一个日渐尾大不掉的周家。”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众人：“你们怕的，不是孙天河这个人，是他背后代表的东西，是二十几年前那段谁都不愿提及的往事重演！”
提到“二十几年前”，所有人的神色都微微一变，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确实是一段不堪回首，充满了动荡和巨大损失的记忆。
沉稳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孙天河和他父亲，终究是不同的。”
“他父亲当年是规则破坏者。而孙天河，至少目前看，他是在某种‘规则’内行事， 虽然是他自己认定的规则。”
“他要的是赔偿，是立威，而非彻底的颠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意见是，观察，限制，但不直接冲突。通知各大家族，近期收敛行事，莫要主动招惹。”
“同时，加强对孙天河及其手下人的‘关注’，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不越过那条线，我们便以静制动。”
“如果他越线呢？”
银发老者沉声问道。
军装李老眼中寒光一闪，斩钉截铁：“那他就会知道，这片土地，容不得任何人撒野！二十几年前能平息，二十几年后，一样可以！”
他的话语带着铁血的气息，让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决心。
最终，会议达成了某种默契：暂时不对孙天河采取直接强硬措施，但严密监控，划定红线。
a市这潭水，因为孙天河的到来，已经暗流汹涌，他们必须谨慎应对，既要避免被拖入不可控的冲突，也要维护基本的秩序和底线。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平衡极其脆弱。
那个名叫孙天河的年轻人，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他下一步会走向何方，无人能料。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沉稳中年男子的秘书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中年男子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恢复正常，对众人说道：“刚收到消息，周家已经将七千万资金，打入了孙天河指定的账户。”
消息传来，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在会议室的角落里，还坐着三人一言不发，只是偶尔互相对视一眼，笑了笑。
这笔钱的到位，意味着孙天河在a市的第一次亮相，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取得了完胜。
也意味着，a市原有的势力格局，从这一刻起，已经被撬开了一道裂缝。
山雨欲来风满楼！
......
会议结束，角落的三人离开了极其安全私密的会议室。
在门口，各个大佬的私人专车等候已久，司机给他们拉开了车门，只等主子上去。
门口处，停着一辆老款的奔驰迈巴赫，与那些奥迪a6、大众迈腾、红旗h9显得格格不入。
三人并肩而行，看到这辆车都是一愣。
其他老人亦是如此，在这等严肃庄严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奔驰迈巴赫这种奢贵豪车。
其中一个女人笑道：“这家伙怎么回来了？”
她的年纪也有四十多，脸庞不再是十足的瓜子脸，但轮廓依旧清晰利落，下颌线精致。
这得益于长期规律的生活和锻炼。
她叫何小楠。
二十多年前只是s市的警务局局长，如今也是来到了a市，拥有着话语权不小的官职。
另外一个女人吐槽笑道：“他怎么还是爱开那辆奔驰......”
此人与何小楠拥有着相同的年纪，但皮肤却不像前者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的痕迹，可能比同龄人显得略显粗糙，但也能更显真实与强悍。
前大夏空军最优秀的飞行员，龙剑特种部队成员，代号火凤。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嚣张跋扈。”
此人鼻梁直挺，嘴唇时常抿着，沉默寡言。
名为黑骑，曾是当年的兵榜强者第二人。
三人的司机走到跟前，目光望向各自的主子，询问中带着担忧。
毕竟他们的身份重要尊贵，不能出现任何一点闪失。
车门缓缓打开，一只穿着老旧皮质作战靴的脚踩在了地上，带着一种与这辆奢华座驾略显不符的沉稳。
接着，一个男人钻了出来。
他的年纪看起来与何小楠、火凤相仿，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和工装裤，身形依旧挺拔，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风霜。
他的脸庞线条硬朗，下巴上带着些许青色的胡茬，眼神平静，却仿佛深潭，让人看不透底。
正是孙谭！
何小楠、火凤、黑骑三人几乎是同时怔住，脸上的表情从错愕迅速转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恍然，还有一丝深埋心底、难以言说的震动。
尽管知道车上的那个人是他，可过去了二十几年没见，再见还是有些恍惚。
其他正准备上车的大佬们也有人认出了他，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低呼，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忌惮。
孙谭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三位旧识身上。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最终只是化为一抹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