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很窄，灯光昏黄。江晚走在前面，脚步没停。她能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呼吸越来越重。沈倾寒跟在后面，左手一直按着左臂，指尖还在流血。
空气里有股难闻的味道，像旧消毒水，混着铁锈和湿气。墙上的电线露在外面，有的已经断了，垂下来。
她们走到尽头，面前是一扇铁门。门边有个指纹锁，屏幕是黑的。江晚正要拿工具，沈倾寒却伸手按了上去。
“咔”的一声，门开了。
里面是个地下室，比想象中大。地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红符号，颜色已经变暗。角落里放着几个金属箱，标签看不清。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个人。
沈昭被铁链绑着，双手举过头顶，脚踝也被铐住。他低着头，衣服破了，脸上有干掉的血。听到声音，他慢慢抬头，看到是她们，嘴角动了一下。
江晚没说话，走进去看了看。房间里没有别的出口，只有一根通到天花板的通风管，锈得很厉害。她发现沈昭的手腕上连着输液管，药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流。
沈倾寒站在门口没动。她看着沈昭的脸，眼神变了。不是恨，也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很冷的东西。
她走过去，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小玻璃管。里面是淡绿色的液体，在灯下闪着光。
沈昭看到那支管子，眼睛缩了一下。
沈倾寒没说话，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她把液体倒进去，动作很稳。沈昭呛了一下，咳了起来，但药已经咽下去了。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沈倾寒低声说，“你小时候偷看过我打针的记录。现在尝到了，是不是和你想的一样？”
沈昭喘着气，嘴唇发紫。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江晚站在旁边，轻轻碰了下输液管。她早就发现了，这药不对。正常的营养液不该这么清，也不该这样注射。她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拧开盖子，把里面的透明液体推进了输液管。
那是解药。她早准备好了。
几秒后，沈昭突然剧烈抽搐。他弯下腰，吐出一口黑血，溅在地上。他又吐了一次，身体抖得厉害，眼睛翻白，呼吸急促。
江晚立刻上前，摸了摸他的脖子。心跳很快，但不规律。她抬头看沈倾寒。
沈倾寒盯着沈昭，嘴角微微翘起。那不是笑，更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她抬手擦掉脸上的血点，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在地下室回荡，听起来很刺耳。
“你要看着。”她说，“你要活着，亲眼看着沈家垮掉。我要你清醒地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江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够了。”她说。
沈倾寒转头看她，眼里还有刚才的疯狂。
“他瞳孔放大了。”江晚盯着她，“你真的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句话让沈倾寒愣住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地上的沈昭。
江晚没松手。她知道这话打中了重点。沈明远也做过这种事——把人折磨到快死，还说“这是为你好”。那种假正义的残忍，才是最伤人的。
沈倾寒的呼吸慢慢平缓。她眨了眨眼，眼里的红退了一些。
就在这时，江晚注意到沈昭垂下的手。
他的小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故意的。接着，一片薄金属从他袖口滑出，卡在输液架边上。
江晚马上明白过来。那是遥控器的一部分。军用级别的起爆装置零件，她以前拆炸弹时见过。
她一把推开沈倾寒，扑向输液架。刚抓到金属片，沈昭猛地抬头，眼里哪还有半点虚弱。
“你们以为……”他咬牙，“我真的会认命？”
沈倾寒反应极快。她一脚踢翻输液架，药瓶摔在地上碎了。她冲上去掐住沈昭的脖子，力气很大，铁链哗啦响。
“你还想炸死我们？”她压低声音，“就像当年帮陆曼对付我那样？”
沈昭被勒得脸色发青，但他还在笑。
“你不也是……来杀我的？”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们有什么不同？”
江晚站起身，手里攥着那块金属片。她看向沈倾寒。
“他没中毒。”她说，“刚才那些反应都是装的。他在等机会引爆。”
沈倾寒没松手。她盯着沈昭的脸，呼吸沉重。过了几秒，才慢慢松开手指。
沈昭靠在墙上，咳个不停。但他还在笑，嘴角咧开，露出带血的牙齿。
“你们查不到真正的引爆点。”他说，“就算拿到遥控器也没用。信号源不在这里。”
江晚蹲下，翻看金属片。背面刻着一组数字，像是坐标，但格式不对。她皱眉。
沈倾寒靠着墙站着，一手扶额。她太阳穴跳得厉害，毒素还在体内，程序也在拉她意识，但她硬撑着。
“你说你恨他。”江晚看着她，“可你现在做的事，和他们对你做的，是不是一样？”
沈倾寒闭上眼。
“不一样。”她声音很小，“我不是为了控制他。我是要让他记住，他做过什么。”
“记住不代表要毁了他。”江晚说，“如果你现在杀了他，或者让他死在爆炸里，那就没人能说出洗脑程序的后门在哪。陆曼也不会停下。”
沈倾寒睁开眼，看向她。
“我不想听道理。”她说，“我只是不想再被骗。”
“那你更要清醒。”江晚握住她的手，“你现在每走一步，都在决定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不想有一天，回头看时，发现你也变成了那个关你进实验室的人。”
沈倾寒没说话。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握住了江晚的手。
沈昭靠在墙上，喘着气。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忽然说：“你们不用问了。我知道后门密码。”
两人同时看他。
“但我不会说。”他冷笑，“除非她亲口求我。”
沈倾寒上前一步，匕首已滑到掌心。
“你试试。”她说。
江晚挡在中间。她看着沈昭，语气平静：“你现在不说，等我们找到别的办法，你就连谈条件的机会都没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沈昭盯着她，眼神变了。他原以为她们会一个逼供一个劝说。但他没想到，江晚一直都很冷静。
他沉默几秒，终于开口：“密码是‘双生花’。但只有一次机会。错了，所有设备都会自毁。”
江晚回头看了沈倾寒一眼。
沈倾寒收起匕首，点了点头。
“信他？”江晚问。
“先试。”沈倾寒说，“如果不对，我就亲手把他钉在这墙上。”
江晚走向角落的金属箱。她打开一个，里面是台旧终端机，屏幕有很多划痕。她接上电源，等它启动。
沈倾寒站在原地，眼睛没离开沈昭。她知道他在算计，但她更清楚，只要他还怕死，就有办法让他听话。
江晚输入密码。
屏幕闪了一下，出现一行字：【验证通过。系统解锁】。
她松了口气。
沈倾寒走过来，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江晚。她的手还在抖，但眼神清楚了。
“下一步。”她说。
江晚刚要回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轻微震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通风管里移动。
她抬头看，那根锈管道正在晃动。灰尘从接口处落下，掉在沈昭肩上。
他也抬头看到了。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
江晚慢慢后退一步，靠近沈倾寒。
沈倾寒把手伸进袖子，握住了刀柄。
通风管的震动越来越明显。
一块螺丝钉松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