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便利店相遇后，林夏开始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注意到程述的身影。
图书馆三楼的靠窗座位，他总是在那里看书，面前堆着厚厚的经济学文献；校园湖畔的柳树下，他偶尔会独自坐着，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甚至在她兼职的便利店，他也会定期出现，每次都买同一品牌的纯净水，然后在收银台与她简短交谈几句。
他们的对话从一开始的经济学话题，慢慢扩展到更多领域。林夏发现，程述虽然不擅社交，但知识渊博，思维敏锐，对许多问题都有独到的见解。
“你为什么总是买这个牌子的水？”有一天，林夏忍不住问道。
程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瓶：“它的成分最简单，没有多余添加剂。而且瓶身设计符合人体工学，握感舒适。”
林夏笑了：“你连买瓶水都这么理性分析吗？”
“理性分析不好吗？”程述反问，眼中是真正的困惑。
“不是不好，只是...”林夏斟酌着用词，“生活中有些选择，可以依靠直觉和情感。”
程述沉默片刻：“那对我来说很困难。”
“为什么？”
“我的大脑构造与常人不同。”他平静地说，“我有超忆症，能够记住所有经历过的事情。这使我的思维更加依赖逻辑和分析，而非情感。”
林夏怔住了。超忆症？她只在小说和电影里听说过这种病症。
“所以你不会忘记任何事情？”她好奇地问。
“几乎如此。”程述点头，“每一个细节，每一段对话，每一个画面，都储存在我的大脑里，随时可以调取。这听起来很酷，但实际上...”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就像生活在一个永远无法清空的仓库里，东西越堆越多，没有喘息的空间。”
林夏看着他，第一次在他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疲惫。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
“那一定很辛苦。”她轻声说。
程述似乎因她的话而微微震动。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只是拿起水，轻声说了句“再见”。
那天之后，他们的交谈变得更加个人化。程述开始询问林夏对某些事物的感受——为什么人们会喜欢一首歌？为什么有人会为虚构的故事流泪？为什么秋天的落叶会让人感到忧郁？
这些问题从一个二十二岁的经济学院天才口中问出，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林夏能感受到他真诚的困惑。她尽己所能地解释这些情感体验，就像在教一个外星人理解地球人的心灵。
“所以，当你听到这首歌时，会想起某个特定的人？”有一次，在便利店，程举着手机里正在播放的一首老歌问道。
林夏点头：“这是我父亲最喜欢的歌。他去世后，每次听到，我都会想起他。”
“即使这会让你难过，你仍然愿意听它？”
“正因为会难过，才更要听。”林夏微笑着说，“因为那种难过，让我感觉他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程述若有所思。
深秋的一个夜晚，林夏下班时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正犹豫着是否要冒雨跑回宿舍，一把黑色的伞突然出现在她头顶。
“我送你。”程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夏惊讶地问。此时已近午夜，早过了他平时出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