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原本就极喜欢这个六妹妹,此时听到妹妹如此恳切的请求他,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立马笑着答应道:“好啊!”
小六牵起他的手,说道:“来,我先帮你把刺挑出来。”说罢就把他带离了厨屋。
余二娘这才松了口气。
她原本只当下午遇见的那位邪修是个偶然,哪知入了夜,几个孩子归家以后,她却发现有片黑色的雾气一直徘徊在自家后山附近,最后索性就定在了某一处,像是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一家。
但到底是不是下午遇见的那位老乞婆,却又不好说。
余二娘发现那片黑色雾气时,曾犹豫过要不要直接动手,转念一想,万一那人是受了谁的指派前来监视自己,这么一来,反倒是打草惊蛇,当即决定暂时不理。
当夜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完了晚饭,春儿和三妹、王慈一道研制香粉、做麦芽糖和蜡烛,小五登账,程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见大家都在忙碌,一片好心也要加入。
总算这天夜里没出什么意外,但也多亏了小六,提前把一切有可能会伤到他的东西,都先挪到边上去了。
等到一夜忙完,小九和小十都睡下了,余二娘才独自来到后院,各捉了两只山鸡和鹧鸪,带进了福地。
只瞧见金翼草田里还有四只大兔子和一窝小兔。
毕竟福地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加上灵力充裕,也加速了兔子的繁衍。
涅盘双银还安然地趴在树枝上,那灵禽见到余二娘,从天上俯冲下来,降落在她肩上。
此时它的体型已经接近孔雀大小,要不是余二娘有修为在,身子如钉,若换作寻常人,这一记着落,非把人狠狠撂在地上不可。
余二娘心里猜到,它是认自己为主了,按理来说可以直接把它养在外头,可这东西毕竟是林木托付给她养的。
她心中犯了难,怕贸然将它带出去,它见识过外头的天地自由,径自飞走了,到时候可不好与林木交代。
于是只好决定,先用家里的兔子和小周山上的野味将养着,等到林木说出这东西的用处,再决定要不要把它放出去。
就这么平平顺顺又忙忙碌碌地过了几天,那天夜里,刚下过一场暴雨,余二娘仿佛听到后院有人说话,但声音极轻,听不真切。
她心里首先一个念头,怕是后山那个一直监视着他家的邪修闯了进来。
但又想着,有盐巴在,不可能毫无动静。
始终有些放心不下的她只好步出福地,收敛脚步,打着隐形伞,来到后院。
到了后院才发现,原来是三妹和王慈。
只听王慈说道:“你又梦游了是不是?”
三妹却说:“才不是。是最近家里的兔子和鸡少了不少,我总疑心是有贼,所以出来看看。”
王慈叹了口气:“这大半夜的,又下了雨,就为了点鸡和兔……你也真是的!”
三妹却道:“这些鸡和兔也是我辛辛苦苦养了一个月的,如今平白无故就丢了,我能不心疼吗?”
王慈一时没发话。
余二娘听着两个孩子说话的声音,甚是亲昵,知道喜事将成,微微一笑。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路过她面前。
只瞧着两个孩子都是满脸通红,尤其是王慈,两只耳朵红得就跟番茄似的。
偶然间,王慈不慎踩着了一根树枝,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三妹在后头轻轻拍了他一下,说道:“你且小声些,我阿娘觉轻,万一把她惊醒了,瞧见我们这样可就不好说了。”
王慈回头问道:“万一叫她瞧见我们这样,却又如何?”
三妹抿紧了嘴,不肯言语。
王慈又道:“你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我也知道你的,究竟你何时才同意我向阿娘提亲?”
三妹羞得立马闭起眼睛,捂上了耳朵,一副不听不看、不理会的表情。
王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叹息道:“罢了,你说要再等等,那就再等等吧,我也不强求你。”
半晌,三妹才柔声说道:“总得等到大哥、大嫂的婚事成了,咱俩的事才好说。”
王慈忽然转身,握住了三妹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真的,你这么说可就算是答应我了!说好了可就不准反悔!”
三妹害羞地捂住了脸,柔声道:“哎呀,都说了我阿娘觉轻,别把她惊着了!”
王慈笑着点了点头。
三妹又问:“我俩若真成了,我们以后住哪?……要回庄子上去住吗?”
王慈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你的意思呢?”
三妹抿了抿嘴,细细地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当然是想继续留在阿娘身边了……”
王慈沉吟了一阵,说道:“我家人本就对我不好,如今家也没了,就剩我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你若是仍想住在杏花村,那我们就与阿娘好好商议,我也不作你的阻碍。”
三妹顾自低头不语,鞋尖在泥地上戳着画儿。
王慈又说道:“我们成婚后,我不想你再每日起早贪黑地继续做生意,你就留在家中帮着阿娘一起料理家事。而今我的身体也好些了,庄上的生意也该正式接手,以后家里的开销一应都由我来承担!”
三妹兀自沉默不语,这会子连泥地也不戳了,整个人僵得直挺挺的。
王慈有些心急地摇了摇她的手,“你怎么不说话了?”
三妹忽然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原来嫁了人就得被拘着了?你是不是嫌我在铺子做生意是抛头露面,给你丢人了?”
说完,把脑袋一拗,就要跑开,却是被王慈一下拉住了,“好妹妹,别走!”他连忙哄道:“这算什么话?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人?”
三妹顾自抽泣起来。
王慈在一旁急得不行,却又碍着礼法,不敢伸手抱她,抚她,只能压着声音一句句地哄道:“是我错了,是我不该……你别再哭了……这回可真要把阿娘给哭起来了……好了好了,别气了……”
隔了半晌,三妹才总算不再抽泣,从袖子里扯出帕子来,轻轻揩去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