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郎此时已经收敛了神气,静静望着半空中的少年,沉吟片刻,辩白道:“这位神仙,所谓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就算是城主也管不着的,你老人家又何必多管闲事。”
那少年修士却是冷冷一笑,高声喊道:“轿子里的妹妹,你若不愿出嫁,就吱个声。小爷我平生最恨欺男霸女之事,他若真是个歹人,今日我就掏了他的牛黄狗宝来给你出气!”
余二娘缓缓放下弓箭。
轿子里果然传来一阵呼救声,只见轿帘被掀开,新妇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仰着头,哽哽咽咽地说道:“神仙,救命啊!这人就是个土恶霸,已经不知强抢了多少民女。他诓了我爹,拿走了我的身契,我爹因此病重,他又拿我爹治病的钱来威逼我,还说若我不顺他的意,就要将我们一家全部打杀。我一人死不要紧,可我还有个六岁的弟弟……他可绝不是什么好人啊!”
边上有位抬轿的和尚也附和道:“是啊,这黄晋南乃是我们镇上一霸,简直死有余辜!”
“好!”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名少年修士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银剑。
坐在马上的黄晋南见形势不对,立马喊了一声:“修士且慢动手,其实我爹是——”,可惜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已经中剑。
那少年出手极快,就连余二娘都没看清楚。
回过神来,只瞧见一片血雾已经喷出,黄晋南捂着自己的脖子,呜呜地又说了一阵什么,然后肩头一沉,身子一侧,直接从马背上坠到了地面,扬起好大一片尘埃。
那些和尚见有人死了,纷纷吓了一跳,全部退到边上。
虽说死的是个恶霸,可毕竟也是一条人命。这些和尚平素连苍蝇、老鼠都不曾伤过,此时全也吓得面皮发白,抖如筛糠,不少人还双手合十,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那少年又走到黄晋南的尸体跟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宝剑,嘴里说道:“我倒要看看,像这等只会狗仗人势、欺男霸女的恶徒,究竟生着一副怎样的心肠!”说完,作势就要剖开黄晋南的肚子,剖出他的内脏。
就在此时,一位和尚开口劝道:“罢了,人既已死,一切了账,又何必非要挖肝掏肚?”
那少年修士瞪起一双眼睛,斥责道:“你们这些清修之人,明知这厮是在强娶民女,又何故要同流合污、甘愿受他驱使?你们一口一句‘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却不知佛爷的慈悲被你们吞到哪里去了!”
少年修士说着,又举起宝剑,作势要朝那和尚刺来。
那和尚吓得一下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蹭了几尺,已经面无血色。
少年修士又被身边的一位老和尚拉住了手,老和尚求情道:“神仙切莫鲁莽!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助纣为虐之辈,都该杀。可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是蒙了冤屈,不得已而为之。你看看我们这满身的伤势,可都是这姓黄的和一伙邪修所为。”
少年修士眉头一皱,问道:“有邪修?……在哪儿?”
那和尚答道:“我们本是嘉树镇太平寺的和尚。两天前,一伙穿着云纹黑袍的邪修来到我们寺庙,将我们的地盘占了,对我们又打又杀。这黄晋南正是那些人的帮凶,是他指引他们霸占了寺庙,让我们无处可去,还驱使我们做他的奴仆,今日更是强迫我们为他迎亲!”
少年修士怒道:“好啊!这些狗贼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你们告诉我那寺庙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杀了那帮狗贼,帮你们把地方夺回来!”
另一位和尚劝道:“神仙莫去!那伙邪修中有一位道行极高的老者,你若去了,怕不是他的对手。”
少年修士目光一冷,“你是怕我比不上他?那你可太小看我了!”
那和尚一抹苦笑,又好心劝道:“神仙修为高强,我们都看得出来。若是论单打独斗,必定无人是你的对手。可那伙邪修足足有三四十人,你一人之力如何战得赢一众?”
“你没听过一力降十会吗?”少年修士冷笑一声,走到那和尚跟前,一把拎住他的腰带,随后召来飞行的宝剑,一曲膝,跳到宝剑上,将和尚顺势提到半空,把那和尚惊得一阵惨叫。
少年修士喝道:“别喊了,快指路!今天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鬼挡杀鬼,魔挡杀魔!”
说完,他驱使法器,径直朝前飞去。
那位被拎走的和尚一路惊叫,而留下来的其他人则是一阵面面相觑。
半晌后,一位年纪稍长的和尚叹息道:“这少年修士太也鲁莽,他以一人之力怎可能战赢那三四十人?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众人一齐默默摇了摇头。
余二娘此时想起,方才那位老婆婆曾提过镇上有怪病肆虐,又有三四十个邪修在此聚集,猜到恐怕又有降厄大阵。
于是她默默收了弓箭,也朝着嘉树镇的方向奔去。
靠近嘉树镇的地界,果然瞧见镇子上空飘着浓浓的黑色雾气。
她当机立断,找了个隐蔽之地,开始布下法阵,又服了三枚培灵丹,然后吸纳起漫天的黑气。
又是从清晨到黄昏,终将邪气尽数吸纳,只感到丹海中气血翻涌,灵根处一阵闷痒,浑身躁热难耐,有腹胀绞痛之感。
这是邪气一次吸得太足,进入身体后来不及转化所致。
于是她又服了一枚培灵丹,就地调转《谷神诀》,直到将翻涌的气血平息下去,才敢再度睁开眼睛。
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蹿过来两团浓重的黑色雾气。
只听其中一人骂道:“怪事!今日我施展功法,竟然吸收不到半点邪气,这大阵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另一人说道:“还想着什么功法呢?快些逃命吧!听说镇子上的好些兄弟都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给斩杀了!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看来奔过来的是两名邪修。
余二娘的眉头微微一蹙,就在此时,她又听到了那阵衣角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动静。
一抬头,果然那片又金又紫的光雾正朝着这头疾速飞来。
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哪里逃!凡邪修,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