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不明说道:“女修误会了,这就是我师兄林木!”
“……”
聪不明看出她是不信,强调道:“你仔细认认,这不就是他的脸吗?”
余二娘心下一冷,又将灯笼凑到石像跟前仔细一看,果然眉眼鼻子都与林木一模一样。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开始头皮发麻,“他……他死了?”
“还没死!……不过也快了!”聪不明叹了口气。
缓了好大一会儿,余二娘狐疑地望向聪不明:“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说来话长。十月底我师兄带着人在铁牛镇剿杀邪修,结果碰上一个硬茬。那人是不吊宫的一位长老,和我师兄打了个平手,最后见战局僵持,竟然自焚灵根,想拉着我师兄同归于尽。好在我师兄在最后关头用了本门秘术,才勉强留住最后一口气。
余二娘暗自一惊,想道:“又是不吊宫……长老?不知是方生、方死还是方病、方老?……奇怪了,这四人从前明明都是宅心仁厚的性情,如今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先前她得知面前的石像就是林木时,心里是一阵震惊惋惜。
此时一听与自己相处了几百年的部下就这么死了,心中全是不舍与酸楚。
沉默片刻,她安慰自己道:“无论是林木还是他们四个,谁生谁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是余二娘,是一个正道邪道两边都不沾的普通农妇,只想安安稳稳的种我的田,然后把孩子养大。”
聪不明见她久久不发一语,又主动说道:“这是本门的石息功法。修士一旦进入石息,便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到底何时能醒来,谁也说不准。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三百年,一切全凭机缘。”
余二娘眉头微皱:“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藏匿他?”
聪不明点头道:“最近不吊宫的邪修十分猖獗,我师兄若是落到他们手里,一定没个好下场。所以我想请求你,可否将我师兄藏在你家宅子里?”
余二娘摇头,“那可不成!那些邪修的手段我可是听说过的。我修为低微,家里还有这么多孩子,万一被那些邪修发现,谁来保护我们?”
聪不明很利落的说道:“一个月二百两!”
余二娘还是摇头,“这不是钱的事——”
聪不明有些急了,生硬地打断她道:“我保证,我一定会为你找出那个孩子的下落。”
余二娘心中一动。
沉默一时,天人交战。
小九至今下落不明,善见城这么大,要寻找一个丢失了两年的孩子简直如大海捞针,既然聪不明敢向她保证,就一定有他的路子……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低头,余二娘注意到林木的腰间还挂着那个她送他的皮袋子,此时也一起石化了。
抬起头来,余二娘又问:“你为何不把他直接送回白云宫?”
聪不明解释道:“我师兄头一回被人暗算,就是遭了自己人的背叛,白云宫现在也是内忧外患,我可不敢把他送回去!”
顿了一顿,他又接道:“女修放心,以我的身法,沿路绝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那些邪修现在都以为我师兄已死,只要他们没看到这尊石像,就断然不会怀疑到你这里。”
余二娘终于点头答应:“那好吧!”
聪不明从腰间解下一个乾坤袋,抛给余二娘,“这里头是两千四百两,我先付一年的钱。”
余二娘没什么表情地接过袋子,把它塞进袖中,然后伸手抱起石像。
她也没怎么用力,就将长长的石像打横抱起,聪不明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
余二娘说道:“先说好,你师兄放在我这儿的事,别叫第三个人知道。你以后也少来我这儿!”
聪不明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你放心,保护你们就是保护他!我懂!”
余二娘“嗯”了一声,“把院门关上。”说完就抱着石像回了内院。
穿过中庭时,她注意到小四房里的灯亮着,猜到这孩子一定是醒了。
但她只是当作没看到,直接把石像抱进了自己房间,放到了床底下。
她的床是贴墙放的。
为了将石像藏好,她把它踢到了最里边靠墙的位置,还在上面盖了两层厚厚的青布。
这感觉有些奇怪——一个寡妇的床底下居然藏着一具男人的石像。
好在这张床她本就很少使用,大多数的夜晚,她都呆在福地里修炼。
这倒是大大削弱了那种膈应的感觉。
大年初一,余二娘依旧起了个大早,收割完灵草后,几个孩子帮着她一起整理。
每个人都换上了新的冬衣冬鞋,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一直聚到初三晚上。
初四一早,阳光大好,大郎和小四跟着几个大的去店里帮忙,家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日子仿佛又回了从前。
这天早上,余二娘和小五说好了时辰,让他来接她和几个小的到镇子上赶集。
到了时辰后,小五果然来了,驴车摇摇晃晃,把几人一起拉到了集市上。
集市上什么都有,有卖小玩意儿的,有吹糖人的,玩杂耍的,以及卖糖葫芦的……几个孩子腰间挂着小钱袋子,无论他们想吃些什么、想买些什么,余二娘都由着他们自己选。
逛了一会儿,孩子们被捏面人的摊子绊住了脚,站在摊前排队等候。
忽然间,余二娘的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扭头一看,竟是大郎。
大郎刚从一间售卖钗子、耳坠的首饰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他没看到余二娘他们,只是径直地朝左一拐,回了店铺。
余二娘心下一暖,想着这孩子还挺有孝心。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些金银首饰,但毕竟是儿子送的,不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想着以后还是戴一戴吧。
买到各自心仪的面人后,余二娘又带着孩子们去了趟知香斋,买了他们平时爱吃的糕点,半盏茶后,她让小五把他们送回了杏花村。
回家以后,余二娘一直耐着性子等着大郎来送发簪。
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大郎都睡下了,也没见他有任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