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因天气渐冷,入夜后的街道并没有太多的行人走动。
余二娘径直来到王府后门,瞅准机会,翻墙入府。
不料事有凑巧,她还没走几步,就遇见了那位不可一世的方管家。他正独自行走于回廊之间,观其脚步匆忙,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余二娘当时正躲在拐角处,待他走过,一下跳到他身后,把割草的小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别动!”
方管家吓得身子一颤,立马求道:“好汉别杀我,有话好说!”
余二娘沉着声问:“府上有几位姨娘?”
方管家颤声道:“五……五位。”
余二娘又问:“可有姓赵的?”
方管家答:“有……有一个!”
余二娘逼问:“她住在哪儿?”
方管家抬手指向左侧,“就在那边,她住的小院叫揽竹轩……”
余二娘点头,伸手从腰间的皮袋子里掏出一把月阴黍粉,屏住气息,扬向方管家面门。
方管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余二娘不再停留,纵身翻过院墙,直奔揽竹轩。
此时已是三更后,万籁俱寂,家仆们皆已睡去,余二娘没受什么阻碍,就潜进了揽竹轩。
揽竹轩院如其名,果然栽种着不少竹子。
余二娘躲在暗处,一阵观气,只见正房里睡着一人,而两间耳房中,左边睡着一人,右边睡着两人。
她径直走向正房,试着推了推门,可门从里面闩上了,她只好又绕到正房后面,来到后窗下,好在窗户没锁死,是开着的。
她揭开后窗,往里一看,后窗离床不远,床上果然躺着一个身量粗胖的妇人,浑身黑雾笼罩。
为求稳妥,余二娘先将一些月阴黍粉吹入房中,然后才轻轻推开窗子,静悄悄跳了进去。
春儿曾经告诉过她,这赵姨娘年轻时还算貌美,老了以后身体发福,又因膝下无子,渐渐遭了王家主的厌弃。
这赵姨娘右边嘴角上生着一枚大大的黑痦子,她每日起床后都要用厚厚的脂粉将其仔细遮盖,可却反倒越遮越明显,她还常常为此迁怒下人。
余二娘此时借着月光一看,这妇人的唇边的确长着一枚显眼的痦子,确认了她就是赵姨娘后,余二娘并没着急动手。
她先将这房中所有值钱的宝贝都搜罗了一遍,然后才走到床前,手起刀落,直接划瞎了赵姨娘的一双眼睛。
赵姨娘因刺痛醒转,正要大叫,余二娘又往她脸上洒了一把月阴黍粉,然后飞快地翻窗而出,没过多久,就已离开王府,径直回了家中。
转天,王府赵姨娘被窃贼划瞎双眼的事便传遍了整个铁牛镇。
小五、三妹和春儿回来时,脸上都是一副喜滋滋的神色。
余二娘则像个没事人似的,听着三个大孩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然后陪着他们笑了一会儿。
三妹痛快地说道:“这就叫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小五道:“说得对!我看定是那赵姨娘平时行事太过张扬,在外露了财,所以才会被小贼惦记。”
春儿也是一脸解气,“王家为富不仁,但愿那贼能多去几回,叫王家人多吃点苦头!”
三妹却一脸紧张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娇娇就在一旁,让她收敛一些。
春儿尴尬地抿了下嘴。
等到三个孩子终于静下来了,余二娘才看向小五,吩咐道:“你这两天上街,给你两个哥哥买两双厚鞋回来,还有家里的皮料,也可以分发下去让其他婶子帮忙做皮袄了。”
小五问道:“这才不到九月,会不会太早了?”
余二娘道:“不早啦,天气转凉,之后再杀兔子,剥下来的皮就拿来做被褥。”
小五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三妹听到自己的阿娘已经在筹备过冬的物什了,立马转身进了蚕室。
这两日,她已经隐隐觉出桑叶和蚕的数量莫名增多了不少,估摸着一定是自己的娘亲又做了什么。
她也没做声,只是将今日新结的茧统统收了,心中默默想到:“按这个收法,娘想要给大哥和四弟一人做一床蚕丝被,也并非不可能,他们俩读书辛苦,幸得有娘照应。”
到了九月初一,王家终于遭到了报应。
林木带着镇防巡营的人当天直接冲进王府,就地斩杀四名邪修,王靖川和他夫人、还有多名王家族人都被押送到了县巡防营。王家被封。
消息传入余二娘耳中,是在九月初二的午后。
她吓得又是一阵心神不宁。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议论此事,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余二娘身子一抖,抬眼望去,还好来人只是普通的白色雾气。
小五主动上前将院门打开,岂料来人竟是力雄。
那力雄一进门,径直跑到余二娘跟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二婶,我娘病重,求你借点银子给她治病吧。”
余二娘冷冷一笑,之前秦氏帮了邪修在她家布下邪阵,她就猜到秦氏一定会遭到反噬,只是没想到,这报应竟来得如此之快。
她摇摇头,说道:“你去找别人吧。”
小五一脸不耐烦地想要将他拉走,可力雄却不肯,仍哀求道:“二婶,求求你了,我娘这回是真的病的不轻!我家中先是被人偷了粮食,又被人窃走财物,已是家徒四壁,这段日子,为了度日,我们一家陆陆续续地向各处借了不少银两,我现在实在是借不到了!二婶,你家如今过得宽裕了些,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家一把?”
余二娘目光一凛,“情分?什么情分?是你娘拿着五两银子的借据逼着我卖房卖田的情分?是差点害死小十和小五的情分?还是你家毒了我家水田的情分?亦或是你们一家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直接打上门来的情分?”
“这……我……”力雄被她说得一时哑口无言。
力雄也算是余二娘看着长大的。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二婶一直都是个唯唯诺诺、尽孝守分的老好人。
没想到今日一番质问,竟会呛得他哑口无言。
他看余二娘态度坚决,心下一横,决定搬出自己的二叔,来为自己争取一份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