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内部并非自然形成的岩层,而是由不同的建筑堆积而成,就像一只巨手把高楼撕裂,然后把它们粗糙的熔化到一起,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墙壁上覆盖着一层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菌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和一种更刺鼻的腥甜气息。无处不在的嗡鸣声在这里变得实质化,如同无数细针持续刺激着耳鼓膜。
“潜渊小队”打开了头盔上的照明系统,冷白色的光柱照射在扭曲的通道壁上,反而让那些诡异的阴影更加张牙舞爪。沈川(灰鼠)被要求走在队伍中间,距离队长卡尔文三步之遥,那名疑似改造过的技术人员伊薇特紧随其后,沉重的探测仪器在她手中似乎并不费力。另外两名战斗队员一左一右,警惕着所有方向。
“老鼠,听着点。”队长卡尔文头也不回,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
沈川唯唯诺诺地点头,蜷缩着身体,仿佛被周围的恐怖环境吓得瑟瑟发抖。实际上,“虚空低语”已然全开,真知之瞳以最低功耗持续扫描着周围环境,将海量的信息流无声无息地纳入处理。
【结构稳定性:差,多处应力集中,可能发生坍塌…】
【能量污染浓度:高,且呈波动性峰值…主要污染类型:认知扭曲(高频)、现实结构干扰(低频)…】
【生物信号:检测到多种微弱、非标准生命反应…依附于墙壁菌毯及阴影中…性质:惰性\/潜伏…】
他就像一个精密的人形雷达,绘制着前方的危险图谱。但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必须表现的符合他“低贱拾荒者”身份,以一种看似侥幸的方式表达。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相对开阔的大厅。地面布满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支架,唯一的通路是横跨在深渊上的一根粗大的管道,但是管道表面布满了滑腻菌毯。
队长卡尔文抬起手,队伍停下,他示意一名队员上前探查。
那名队员小心地踏上管道,靴子下的菌毯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
他刚刚走到中间——沈川的“听觉”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那是这根管道即将断裂的呻吟!同时,真知之瞳看到管道下方的黑暗中,有数个像绳索般的生物信号骤然绷紧!
那不是管道,而是一个陷阱!是某种生物的诱饵!
“那…那管子…在…在哭…”沈川突然用结巴的声音小声咕哝了一句,身体剧烈颤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
正准备踏上管道的其他人员动作一顿,疑惑地回头。
队长卡尔文目光锐利地扫向沈川:“你说什么?”
“哭…像…像要断了…下面…下面有东西在拉…”沈川语无伦次,手指胡乱地指着管道和下方的深渊,表情惊恐万状。
伊薇特突然上前一步,手中的探测器对准管道和深渊下方,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队长!检测到异常生物能附着和结构应力异常!他说的可能是对的!”
卡尔文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后退!索尔,用锚钩枪测试!”
那名队员立刻后退,另一名队员则从背包中取出发射器,射出一枚带着钢缆的钩爪,精准地抓住了管道另一端。
就在钩爪抓住管道的瞬间!
“咔嚓——轰隆!!”
那根巨大的管道猛然从中断裂!无数苍白触手般的东西从下方的深渊中弹射而出,疯狂地卷向空中原本队员站立的位置!它们的力量极大,抽打在空气中也发出破空的爆响!
如果不是提前预警并后退,那名队员此刻恐怕已被拖入深渊!
“开火!”卡尔文冷静下令。
两名队员手中的能量武器立刻喷射出炽热的光束,精准地切割着那些苍白的触手。触手被切断后流出腥臭的粘液,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锐声音,迅速缩回黑暗之中。
战斗很快结束,但小队成员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看向沈川的眼神少了一丝纯粹的轻蔑,多了一丝惊疑不定。
这家伙的“灵感”高得有点离谱了,而且似乎…真的有点用?
卡尔文走到沈川面前,冰冷的面罩几乎贴到他的脸上:“你‘听’到的?”
沈川吓得几乎瘫软,连连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很好。”卡尔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继续保持。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议会会奖赏你的……‘天赋’。”
但沈川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芒。奖赏?只怕是带回去做切片研究。
队伍绕开了断裂的管道区,从另一侧坍塌的坡面上,艰难的攀爬通过。期间又遭遇了几次小规模的污染能量爆发和潜伏生物的袭击,沈川总是能侥幸的发出警告,虽然说话的方式有点语无伦次。
每一次成功预警,都让他在小队中“工具”的价值提升一分,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卡尔文那毫不掩饰的利用和控制欲,以及其他队员混合着依赖和忌惮的复杂情绪。
只有伊薇特,她的反应始终有些不同。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操作她的仪器记录数据,但沈川能感觉到,她那双经过改造的眼睛,透过面罩,落在他身上的次数越来越多,带着一种对于某种学术性问题的好奇,而不是那种对待工具的审视。
在一次短暂的休整中,伊薇特甚至看似无意地靠近他,递给他一小块高能量压缩口粮——这远远超出了一个“炮灰”的待遇。
“你的听觉阈值很特别,”她的电子合成音似乎稍微调整过,少了一些属于机器的冰冷,“通常这么高的灵感,早就该彻底疯狂或者异化了。”
沈川接过口粮,低着头,含糊道:“…不…不知道…可能就是…运气差…没死成…”
伊薇特似乎轻笑了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像是一段电流的杂音:“运气吗?或许吧。保持你的‘运气’,灰鼠,它现在很有用。”
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说完便转身离开,继续她的工作。
沈川默默咀嚼着口粮,心中警惕更甚。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目前看来,她似乎更倾向于观察和记录,而非立刻揭发。
队伍继续深入。周围的污染浓度越来越高,墙壁上的菌毯开始发出梦呓般的低语,干扰着他人的神智。连小队成员都不得不频繁检查自己的污染指数计数器,神色凝重。
终于,他们来到了这条裂缝的尽头。
那是一面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的巨大墙壁,上面布满了复杂庞大的螺旋纹路,与沈川之前见过的门和密匙上的纹路同源,但规模宏大得多。墙壁中央,有一道巨大的破口,边缘参差不齐,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电弧。破口后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这是第七扇区的真正入口!
而就在破口前方,散落着几具新鲜的拾荒者尸体,他们的死状极惨,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又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诅咒,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灰白色裂纹。
卡尔文蹲下身检查尸体,面罩下的脸色难看:“是‘结构分解’…第七扇区的标准防御机制之一…看来波动让这东西又活跃起来了。”
他站起身,看向那闪烁着电弧的破口,眼神凝重。强行通过,风险太大。
“伊薇特,扫描破口能量频率,寻找规律间隙。”
“灰鼠,”他转过头,声音不容置疑,“仔细‘听’,告诉我们里面还有什么‘声音’。”
沈川看向那恐怖的破口,以及其后无尽的黑暗。
真知之瞳反馈的信息让他心头一沉。
【破口能量场:极度不稳定…蕴含高浓度现实结构干扰及认知扭曲能量…通过风险:极高…】
【破口后方检测到多重叠加空间信号及强烈生命反应…威胁等级:无法评估!】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扮演好他“人肉探测器”的角色。
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