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杀回城里去!”
回城里?
卓不凡那雷霆万钧的搜捕,正铺天盖地而来,他们不逃,反而要一头扎进猛虎的嘴里?
但仅仅一瞬的惊愕后,令狐冲便领会了李逸的意图。
“好小子!够毒!”他低声赞道,“这叫‘反其道而行之’!卓不凡把所有的狗,都撒在了城门和河口,这城里反而成了他的灯下黑!”
“向右使,你还能坚持吗?”李逸转身,凝重地看向已是强弩之末的向问天。
“哼……死不了!”向问天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意,“老夫纵横江湖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伎俩……走!”
他用竹杖,狠狠一撑地面,强行站直了身体。
“这边!”
李逸不再犹豫,他领着三人,一头扎进了那条被淤泥半掩的狭窄岔道!
这条路,正如李逸所“看”到的,早已废弃。
这不再是行走,而是攀爬。
岔道陡峭、湿滑,充满了碎石和腐烂的木屑。
那股不再是流动的腥臭,而是混合了霉菌、铁锈和干涸污物的,令人窒息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呸……这……这比下面还难受!”令狐冲在后面,不得不半弯着腰,手脚并用,狼狈地向上爬。
“令狐师兄,省点力气。”李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你的抱怨声,在这管子里,能传出二里地。”
令狐冲老脸一红,赶紧闭上了嘴。
最艰难的,是向问天。
他内力几近枯竭,全凭一股意志在撑。
任盈盈在后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半是搀扶,半是推搡,帮着他向上。
“向叔叔,踩稳!”
“咳咳……小姐……老夫,还拖得动……”
李逸在最前方,他的“气感”便是四人的眼睛。他能清晰地“看”到,上方的管壁,在三丈之外,出现了一个断口。
“快到了!”他低喝一声,“上面是一个被封死的出口。像是一个地窖。”
四人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终于,他们爬到了这条废弃管道的尽头。
如李逸所言,出口被一块厚重的、浇筑了铁汁的陈年木板,死死地钉住了。
“这……这怎么出去?动静太大了!”令狐冲皱眉。
“我来!”
向问天沉喝一声,竟是想强提内力,将其震碎。
“不可!”李逸立刻伸手按住了他,“向右使,你若再动内力,必伤根本!而且动静太大,会立刻引来巡兵。”
李逸将手掌,贴在了那块木板上。
“气感”,如同最精细的触手,穿透了木板。
“上面是一间废弃的杂物间。堆满了破旧的桌椅,蛛网密布。”
“再往上,是一座荒废的院落。没有活人的气息。”
“院外,左侧三十丈,有一队巡逻兵,正在朝这边走来……”
“我们只有三十息的时间!”
李逸的脸色,瞬间绷紧!
“令狐师兄!向右使!用‘化劲’,不要用‘爆发劲’!我们三个,把它推上去!”
三人不再多言,立刻摆出姿势。
李逸、令狐冲、向问天,三只手掌,同时抵在了木板的不同角落。
“一!”
“二!”
“三!”
李逸低喝!
三股内力,在同一时刻,精准地爆发!
但这不是“轰”的爆发,而是如同春蚕吐丝,又如同大江暗涌,连绵不绝,却又沉重无比的推力!
“咯……吱……”
那块沉重的木板,在三股内力的合力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不是被轰开,而是被硬生生、一寸一寸地,向着地窖的侧上方,推了开来!
“就是现在!快!”
木板被推开一道缝隙的瞬间,李逸一把抓住任盈盈,第一个蹿了出去。
紧接着,令狐冲扶着向问天,也狼狈地滚了上来。
李逸在落地的瞬间,反手又是一掌,用“引”劲,将那木板,悄无声息地,拉回了原位!
“轰——”
几乎就在木板归位的下一秒,四人同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哐!哐!哐!”
是马蹄声!
大批的骑兵,如同钢铁洪流,正从他们藏身的这座小院外的街道上,狂奔而过!
“天杀的!卓不凡是疯了吗?!他把骑兵都开进城里来了!”令狐冲贴在墙上,吓得脸都白了。
四人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此刻,正躲在一间破败荒废的小院地窖中。四周,是倒塌的桌椅和厚厚的灰尘。
骑兵的轰鸣声,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渐渐远去。
“呼……”
令狐冲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娘,总算是混进来了。”
“咳……咳咳……”
向问天再也撑不住,靠着墙角,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
“向叔叔!”任盈盈大惊,连忙上前为他输送内力。
“别……别浪费内力,小姐。”向问天摆了摆手,“老夫……只是脱力了。死不了。”
“我们不安全。”
李逸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庆幸。
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骑兵过街,说明卓不凡已经开始全城戒严。”
“你们听。”
李逸指了指外面。
“当……当……当……”
远处,传来了急促而沉闷的钟声。
“这是福州府衙的戒严钟!”向问天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旦此钟敲响,全城戒严,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上街!违者格杀勿论!”
“卓不凡……他要将福州,变成一座铁桶!”
“那我们怎么办?”任盈盈慌了神,“向叔叔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又无处可去……”
“不。”
向问天喘息着,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老夫在城中,还有一处……落脚点。”他艰难地说道,“就是我此行要联络的海砂帮旧人,他的一处……绝对安全的……安全屋。”
“在哪里?”李逸问道。
“在……三坊七巷……”向问天断断续续地说,“衣锦坊,水榭听香……后门,第三块砖,敲三长两短……”
“三坊七巷?!”令狐冲一愣,“那不是福州城最繁华的富人区吗?”
“没错。”李逸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越是这种地方,守卫反而越是投鼠忌器,不敢肆意搜查!”
“好!”李逸当机立断,“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那里!”
他看了一眼四人的狼狈模样:自己是狱卒服,令狐冲是囚服,任盈盈和向问天更是满身污泥。
“但是,在此之前……”
李逸的目光,落在了地窖角落里,那几个堆放杂物的破箱子上。
“我们得先换身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