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一声压抑了十二年的咆哮,如同九幽之下冲出的魔龙怒吟,裹挟着无尽的怨毒与狂喜,在地底石室中疯狂回荡!
随着四根主链被李逸斩断,任我行那被束缚了十二年的身躯,如同挣脱了囚笼的猛虎,猛地从石床之上坐起!
“咔嚓!咔嚓!”
剩下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铁链,在他那看似枯槁的身躯骤然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之下,竟是如同朽木般,寸寸崩断!
断裂的铁片四散飞溅,狠狠地砸在石壁之上,迸发出刺目的火星!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狂暴百倍的气势,轰然席卷了整个地牢!
令狐冲只觉得胸口如同被万斤巨锤狠狠砸中,“噗”的一声,竟是抑制不住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连连后退。
任盈盈也被这股狂暴的气浪冲得站立不稳,若非李逸及时伸手扶住她,恐怕也要跌倒在地。
唯有李逸,站在原地,衣袂猎猎作响,眼神平静地看着那个终于彻底挣脱束缚的身影。
任我行缓缓站起身。
十二年的囚禁,让他的身躯变得异常消瘦,皮肤苍白得可怕,如同地底的幽魂。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两团熊熊燃烧的鬼火,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如同鸡爪般枯瘦,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发出了一阵低沉而癫狂的笑声。
“十二年了……”
“东方不败……杨莲亭……”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李逸。
“小子,”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如何知道老夫被囚于此?又是如何斩断这‘锁龙链’的?说!”
面对这魔头般的质问,李逸神色不变,只是将紫电神剑缓缓归鞘。
“任教主何必明知故问。”他淡淡说道,“能知道这等绝密之事,自然有我的门路。至于这锁链……”他拍了拍腰间的剑鞘,“不过是仗着手中兵刃,比这玄铁寒玉,更锋利几分罢了。”
他没有详细解释,这种恰到好处的神秘感,反而让任我行更加忌惮。
任我行的目光在李逸和他腰间的紫电神剑上逡巡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但很快便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易与之辈。
能轻易破掉他的吸星大法,又能一剑斩断锁龙链枢纽,其实力,已然深不可测。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这个人。
“好!好!好!”任我行连说三个好字,那狂暴的气势缓缓收敛了几分,“不管你是何来历,你救了老夫,便是我任我行的恩人!说吧,你想要什么?神教副教主之位?还是什么绝世武功?只要老夫能给的,绝不吝啬!”
这就是任我行,一代枭雄的本色。
即便身处绝境,依旧不忘以利诱人,掌控人心。
李逸闻言,却是笑了。
他摇了摇头:“任教主误会了。晚辈出手相救,并非图谋什么副教主之位,更不稀罕什么绝世武功。”
他侧过身,将身后那个早已泪流满面,却又不敢上前的少女,轻轻推到了身前。
“晚辈所求,不过是想让这位姑娘,能与自己的父亲,真正地团聚罢了。”
“爹爹……”任盈盈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那张苍白枯槁的脸庞,与记忆中那个威严霸气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心中百感交集,再次哽咽出声。
任我行的目光,终于真正地落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他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娇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孺慕与担忧,看着她手中那块从未离身的白玉长命锁……
十二年的孤寂,十二年的怨毒,十二年的疯狂。
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悄然融化了一丝。
他那颗早已被仇恨填满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他缓缓地,伸出了那只枯瘦的手,动作有些僵硬,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任盈盈的发顶。
“……盈盈,我的好女儿……”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狂暴,而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与……温柔,“这些年……苦了你了……”
“爹爹!”
任盈盈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中,包含了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思念,太多的辛酸。
任我行僵硬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那双燃烧着鬼火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属于“人”的情感。
令狐冲站在一旁,看着这父女重逢的一幕,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默默地转过身,将空间留给了这对饱经磨难的父女。
李逸也退到了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知道,任我行的回归,已成定局。
而接下来,如何引导这头出柙的猛虎,将那滔天的怒火,精准地烧向黑木崖,而不是波及无辜,便是他需要面对的下一个难题。
许久,任盈盈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看着父亲那苍白消瘦的模样,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爹爹,你……你的身体……”
任我行摆了摆手,眼中再次闪烁起那枭雄独有的精光:“无妨。东方不败那阉狗,以为用这锁龙链就能废掉老夫?哼,痴心妄想!这十二年来,老夫虽然功力大损,但这‘吸星大法’,却也在这绝境之中,被我推演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只要给我一些时日,吸几个高手的内力,老夫便能恢复巅峰,甚至更胜从前!”
听到“吸人内力”四个字,令狐冲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逸的眉头,也是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看来,这吸星大法的隐患,并未根除。
而任我行这唯我独尊,视人命如草芥的本性,也并未因十二年的囚禁而有半分改变。
“任教主,”李逸适时地开口,打断了他的狂想,“此地不宜久留。江南四友虽然被我等折服,但梅庄之内,未必没有东方不败布下的其他眼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任我行闻言,也收敛了脸上的狂热,点了点头:“不错!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鬼地方!然后……”他的眼中,再次燃烧起熊熊的复仇之火,“杀上黑木崖,将东方不败那阉狗,碎尸万段!”
他看了一眼李逸,沉声道:“小子,你很不错。脑子清楚,实力也够强。你若真心助我复位,待我重掌神教之后,这天下,任你纵横!”
李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扶起令狐冲,又对任盈盈道:“任姑娘,先为你爹爹寻件干净的衣衫,我们准备出去了。”
一行人,不再耽搁。
任我行虽然功力大损,但宗师的底子仍在,行动并无大碍。
在李逸的带领下,三人沿着那阴冷潮湿的石阶,缓缓向上走去。
当那扇沉重的寒铁闸门再次出现在眼前,当第一缕来自外界的阳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时。
任我行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抬起头,迎向那刺眼的光明。
十二年了。
他终于,再次看到了,这片属于他的江湖。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霸气,再次从他那枯瘦的身躯之中,冲天而起!
“我,任我行……”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