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之巅,封禅台。
这是一座由整块的青色巨岩开凿而成的巨大平台,地势开阔,气势恢宏。
传闻上古帝王,曾在此祭天封禅,故有此名。
平台四周,五岳剑派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当华山派一行人在丁勉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的引领下,抵达封禅台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平台之上,按照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摆放着五组座位。
正中央,象征着盟主之位的主座,是一张由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石椅,空无一人,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其余四派的座位,则分列四方。
而除了五岳剑派的核心区域外,四周还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各路江湖豪杰,其中不乏少林、武当等泰山北斗的代表人物。
无数道目光,在华山派众人出现的瞬间,便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
其中绝大部分,都带着好奇、探究、甚至是一丝敬畏,落在了那个走在最前列的青衫少年身上。
山门前那一指的风采,早已通过这些江湖客的嘴,传遍了整个封禅台。
“丁师兄,别来无恙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泰山派的掌门人,“天门道长”身旁,一个鹰钩鼻的矮胖道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岳不群,正是他的师叔,玉玑子。
泰山派内部分裂,早已不是秘密。
丁勉没有理会他,只是将华山派众人,引到了北方的座位前。
然而,那本该属于华山派的位置上,却已经坐了七八个别派的掌门。
而真正留给华山派的,却是旁边几张临时加上的,位置偏僻的小凳子。
这等羞辱,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丁勉!你这是什么意思?!”宁中则柳眉倒竖,当场便要发作。
令狐冲等弟子,也是个个怒形于色,手都按在了剑柄上。
岳不群的脸色铁青,但他身为一派掌门,却强忍着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丁勉,等待一个解释。
丁勉仿佛这才看到一般,故作惊讶地一拍脑袋:“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实在是今天来的英雄太多,座位有些紧张,一时安排不过来。岳掌门,您大人有大量,先将就一下,等会儿我再叫人给您换!”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又充满了戏谑与轻蔑。
“将就?”
李逸笑了。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丁师叔此言差矣。我看这安排,甚好,非常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丁勉,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听李逸继续说道:“这座位,正对着盟主宝座,视野开阔,毫无遮挡。丁师叔将此等风水宝地让予我华山派,想必……是已经预祝我师父,将要坐上那个位置了吧?”
他伸手指了指最中央那张空着的汉白玉宝座,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多谢丁师叔,也多谢嵩山派,提前为我华山派贺!”
说罢,他对着丁勉,竟是煞有介事地,深深一揖。
“噗……”
“哈哈哈!高!实在是高!”
“一句话就把嵩山派架在火上烤啊!”
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丁勉的脸,瞬间从黑色变成了酱紫色。
他被李逸这一手“以退为进,反将一军”给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承认吧,等于直接认输;不承认吧,那岂不是说明你嵩山派就是故意羞辱华山?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岳师兄,你可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道人,在一群泰山派弟子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正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
他虽然性格刚直,不通机变,却最是看重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情谊。
他走到场中,对着丁勉,声若洪钟地说道:“丁师兄!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地位平等!你如此安排座位,是何道理?莫非在你眼中,我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都成了你嵩山派的附庸不成?!”
定逸师太也冷哼一声,站了出来:“阿弥陀佛!天门道长所言极是。若嵩山派觉得我等不配与你平起平坐,这盟会,我恒山派不参加也罢!”
两大掌门同时发难,其分量,远非李逸一个晚辈可比。
丁勉的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就在此时——
“当——!”
一声悠扬而厚重的钟鸣,响彻了整个嵩山。
一股磅礴浩瀚,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气势,从封禅台后方的正殿之中,席卷而出,瞬间压过了全场所有的声音。
在这股气势之下,所有人都觉得呼吸一窒,仿佛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
一个身形高大,穿着一身杏黄色长袍,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在一众嵩山太保的簇拥下,缓缓步出。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径直走到了中央那张汉白玉宝座前,而后,猛地一拂袖袍,转身坐下。
整个封禅台,在那一瞬间,仿佛都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一震。
五岳剑派盟主,“托塔手”左冷禅!
他终于,登场了。
“诸位师兄、师弟,远道而来,辛苦了。”左冷禅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在李逸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些许座次的末节,何必争执。今日,我们要商议的,是关乎我五岳剑派生死存亡的大事。”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时辰已到,五岳盟会,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