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针落可闻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了费彬手中的那本册子上。
《辟邪剑谱》!
竟然真的是《辟邪剑谱》!
而且,它不是在青城派手里,也不是在华山派手里,而是在口口声声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的嵩山派太保——费彬的怀里!
这个事实,比刘正风勾结魔教,要劲爆一百倍!
“不……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东西!”费彬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将手中的册子扔了出去,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你!是你!是你陷害我!”他指着李逸,目眦欲裂,状若疯虎。
“陷害?”李逸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费师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东西,可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从您老人家自己怀里掏出来的。晚辈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您怀里吧?”
他顿了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除非,晚辈的武功,已经高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可以在您这位十三太保之一的高手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费师叔,您是这个意思吗?”
“我……”费彬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承认被陷害,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废物,连东西被塞进怀里都不知道。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承认被陷害,那就等于默认了这本《辟邪剑谱》,就是他嵩山派的!
这是一个死局!
“够了!”丁勉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何等老辣,瞬间就明白,他们从头到尾,都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他厉声喝道:“什么《辟邪剑谱》!我看,这根本就是魔教妖人用来污蔑我五岳剑派的阴谋!此等邪物,留之何用!”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大手张开,便要向那本掉落在地上的册子抓去,显然是想毁尸灭迹!
“丁师叔且慢!”
李逸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身形,却比丁勉更快!
只见青影一闪,那本册子已经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从地上飞起,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既然丁师叔说这是魔教的阴谋,费师叔又说这是晚辈的陷害,那事情就更有趣了。”李逸掂了掂手中的册子,环顾全场,朗声说道,“此物到底是何方妖孽,竟能让我嵩山派的前辈如此失态?不如,就让我们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打开看一看,也好让大家评评理,看看这究竟是福州林家的传世秘籍,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小子,你敢!”丁勉怒喝一声,杀机毕露。
“我有什么不敢的?”李逸夷然不惧,反而将册子高高举起,“身正不怕影子斜。除非……是某些人,心里有鬼!”
“说得好!”
“打开看看!”
“对!让我们都开开眼!”
台下的江湖汉子们,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此刻见有如此好戏,顿时群情激奋,纷纷高声附和。
就连天门道长和定逸师太,此刻也是面沉如水,没有出言阻止。嵩山派的霸道,早已让他们心生不满。
丁勉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知道,大势已去。今天,他嵩山派的脸,是丢定了。
李逸不再理他,随手将那本册子,抛向了离他最近的岳灵珊。
“师妹,劳烦你,念给大家听听。咱们华山派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就让大家看看,这能让嵩山派都眼红的宝贝,到底写了些什么。”
岳灵珊接过册子,俏脸微红,她知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污秽东西。但在李逸那鼓励的眼神下,她还是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朗声念了起来。
“……先祖远图,本为僧侣,后得此秘籍,方创下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然此功法,有违天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欲练此功,必先……”
她念到这里,声音一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有些念不下去了。
“念!”李逸的声音传来。
岳灵珊一咬牙,闭上眼睛,用一种豁出去的语气,高声念道:“——必先引刀自宫!”
“轰!”
这四个字,如同一个炸雷,在整个大厅里炸开!
满堂宾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他们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紧接着,岳灵珊又念出了那段关于内功心法如何“引阳气倒行逆施,冲击下三路”的描述,以及那些令人不忍卒睹的剑法招式名称。
“第一式,兰花抚穴……”
“第二式,回眸一笑……”
“第十三式,斜倚绣榻……”
“第二十七式,娇女献花……”
每念出一个招式名,厅内的气氛就诡异一分。
最开始,是死寂。
然后,是倒吸冷气。
紧接着,便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噗嗤”一声。
这声嗤笑,仿佛一个信号。瞬间,整个大厅,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引刀自宫?兰花抚穴?这……这也是剑法?”
“我的天!嵩山派费了这么大劲,抢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怪不得……怪不得青城派的罗人杰,前几天打架跟个娘们儿似的,原来是练了这个啊!”
“这么说,费彬……费大侠他……哈哈哈,不敢想,不敢想!”
无数道充满戏谑、嘲讽、鄙夷的目光,如同万箭穿心,射向了台上的嵩山派三人。
费彬的脸,已经由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他“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竟是活生生气得内伤发作。
丁勉和陆柏也是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被扔在集市口,任人指点嘲笑。
他们嵩山派百年威名,他们左盟主一统五岳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这本荒唐的册子,践踏得粉碎!
身败名裂!
“走!”
丁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再也待不下去。
他一把架起已经摇摇欲坠的费彬,带着陆柏,在全场震耳欲聋的嘲笑声中,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地冲出了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