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处,三条身影,从嵩山派的席位中排众而出,呈品字形,将高台上的刘正风围在了中央。
为首之人,正是“托塔手”丁勉。
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愎,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
在他身后,则是“仙鹤手”陆柏与脸色铁青的费彬。
嵩山派三大太保齐出,一股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原本喜庆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丁师兄,你这是何意?”刘正风脸色一沉,缓缓放下了即将入盆的双手。
“何意?”丁勉冷笑一声,声音洪亮,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刘正风,我只问你,你是否与魔教长老曲洋私下结交,称兄道弟?”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正邪不两立,乃是武林铁律。
刘正风身为五岳剑派的名门正派,竟与魔教长老有染,这可是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滔天大罪!
刘正风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他却没有否认。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不错!刘某确实与曲大哥相交莫逆。但我们所交,乃是音律之道,高山流水,无涉江湖恩怨。曲大哥虽在魔教,却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我刘正风以性命担保!”
“好一个‘音律之道’!好一个‘性命担保’!”丁勉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刘正风,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我正邪不两立,你与魔教妖人私相授受,便是背叛我五岳剑派!左盟主有令,给你两条路走。一,立刻在此立誓,与曲洋恩断义绝。二,亲手取了曲洋的性命,呈送嵩山,以证清白!”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留下半分余地。
刘正风惨然一笑,环顾四周,那些昔日与他称兄道弟的武林同道,此刻或低头不语,或眼神闪躲,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大丈夫行于世,岂能背信弃义!曲大哥是我的知己,知己之情,高过性命!要我刘正风背叛朋友,恕难从命!”
“好!好一个‘恕难从命’!”丁勉的眼中,杀机爆射,“这可是你自找的!既然你执意与魔教妖人为伍,那便休怪我嵩山派,替天行道,清理门户了!”
话音未落,他便要挥手下令。
就在这剑拔弩张,血溅五步的危急关头。
一个悠悠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华山派的席位上,那个刚刚以两指断刀、震惊全场的年轻人,正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
正是李逸。
“又是你这小子!”费彬一见到李逸,顿时怒火中烧,“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逸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丁勉,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丁师叔,你好大的官威啊。左盟主让你来观礼,可曾给过你诛杀我五岳剑派前辈的权力?”
丁勉眉头一皱:“小子,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李逸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刘师叔勾结魔教,此事真伪,尚无定论。就算退一万步说,此事是真,那也应该由我五岳掌门齐聚,共同商议定夺。什么时候,轮到你嵩山派一家,在此私设公堂,草菅人命了?莫非在丁师叔眼中,我华山、泰山、衡山、恒山四派的掌门,都形同虚设,只有你嵩山派的号令,才是号令吗?”
这番话,如同一柄尖刀,精准地刺向了嵩山派的要害!
原本作壁上观的天门道长、定逸师太等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动。而台下的各路宾客,也开始窃窃私语。
确实,嵩山派此举,太过霸道,完全没把其他四派放在眼里!
“你……你血口喷人!”丁勉一时语塞,他没想到一个后辈小子,竟敢当众质疑他行为的“合法性”。
“我血口喷人?”李逸笑了,他一边笑,一边缓缓走下席位,朝着高台走去,“我看,你们今天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勾结魔教’的破事。你们真正的目的,是另有所图吧?”
他每走一步,气势便强盛一分。那看似闲庭信步的姿态,却给了嵩山派三人一股巨大的压力。
“小子,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扰乱视听!”费彬色厉内荏地喝道。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拦住李逸。
李逸的身形,却如同鬼魅一般,只是一个微小的侧身,便与他擦肩而过。
也就在这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李逸的手,快如闪电地,在费彬的怀中,轻轻一拂。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无人察觉。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大家很快就知道了。”李逸已经走到了高台之下,他仰头看着脸色铁青的丁勉,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我听说,前些日子,青城派在福州,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为此,余观主不惜背上灭人满门的恶名,也要将其寻回。”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件东西,叫《辟邪剑谱》。据说,是一门能速成的绝世神功。”
李逸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费彬,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费师叔,你在福州待了那么久,想必,收获不小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费彬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李逸的嘴角,高高扬起,“那你敢不敢让大家看看,你怀里揣着的,是什么宝贝?”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费彬的身上!
费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又惊又怒:“你……你放屁!我怀里什么都没有!”
“哦?”李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怕什么?还是说……你怀里的东西,见不得光?”
“你!”
费彬被他挤兑得骑虎难下。他知道自己怀里除了些银两杂物,什么都没有。可对方如此笃定,让他心中也犯起了嘀咕。
“好!让你死心!”在众目睽睽之下,费彬一咬牙,猛地从怀中掏摸起来,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先是掏出了一叠银票,然后是一些伤药。
最后,他掏出了一个用绸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当看到那东西的瞬间,费彬自己,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我怀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玩意儿?
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他疑惑地,缓缓地,打开了那层绸布。
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封皮之上,用血写就的八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触目惊心,诡异无比。
——林氏先祖远图遗训!
全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