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宝一听慕容秋答应了,简直高兴得想要原地转圈圈,早朝上的憋闷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火急火燎地催着慕容秋快点安排,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
“换衣服!换衣服!朕这就去换!”
赵小宝提着龙袍下摆,一溜烟就往自己的养心殿跑,小福子连忙迈着小碎步跟上。
到了养心殿,赵小宝打开自己的衣橱,然后……傻眼了。
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明晃晃——全是各种明黄色、杏黄色、淡黄色的龙袍、常服、便服,从绣着五爪金龙的隆重朝服,到绣着祥云团龙的日常便装。
无一例外,都带着帝王的专属颜色和纹饰,生怕别人不知道穿衣服的人是谁。
赵小宝扒拉了半天,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件颜色相对最暗的——一件玄色(接近黑色)的窄袖圆领袍子,上面用同色的暗金丝线绣着极其低调的云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这大概是原主某次想体验“低调奢华”时让尚衣局做的,结果只穿过一次就觉得“不够亮眼”给压箱底了。
“就它了!”
赵小宝毫不犹豫地扯出来,三下五除二换下龙袍,套上这身玄色便衣。
衣服料子自然是顶好的,做工也精致,但至少颜色不那么扎眼了。
小福子在一旁欲言又止:“万岁爷,这……这料子和绣工,明眼人一看也……”
“闭嘴!”
赵小宝打断他,“别的更不行!难道让朕穿宫女太监的衣服吗?就这样了!”
他心想,只要不凑近了细看,应该……大概……也许能蒙混过关吧?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是个家里有点钱的少爷!
那边,苏清婉也迅速回房换下了一身标志性的富家女的繁华服饰,穿上了一套素雅的浅青色交领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比甲,头发也简单挽了个寻常闺秀的发髻,只插了一支白玉簪。
虽然容貌气质依旧出众,但总算不那么像宫里人了。
慕容秋自己也换下了一身显眼的玄色劲装,穿了身更接近市井武人打扮的深蓝色短打,头发利落地束成高马尾,腰间佩剑也换了把看起来更普通(实则同样锋利)的。
她打量了一下换装后的赵小宝和苏清婉,眉头微蹙。
赵小宝那身衣服的料子还是太考究,苏清婉的仪态也过于端庄。
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挑剔了。
“走吧,跟紧我。” 慕容秋低声道,率先向外走去。
她没有选择守卫森严的宫门,而是凭着对皇宫守卫轮换和路径的熟悉,带着赵小宝、苏清婉和小福子(小福子也换了身灰扑扑的小厮衣服),借着黄昏时分换岗的短暂间隙和花木亭台的掩护,七拐八绕,竟然真的摸到了皇宫一处相对偏僻的侧门附近。
这里平日只运送些杂物,守卫较少,也松散些。
慕容秋示意几人噤声,她如同暗夜中的灵猫,悄无声息地靠近,用极快的手法“处理”了两个有些打瞌睡的守卫——并非伤人,只是精准地让他们暂时“睡”得更熟一点。
然后迅速打开侧门一条缝,朝着赵小宝他们一招手。
赵小宝激动得心砰砰跳,拉着有点紧张的苏清婉,猫着腰,跟着慕容秋,像做贼一样溜出了那道厚重的宫门。
小福子也战战兢兢地跟上,还不忘回身把门虚掩上。
当双脚真正踏在宫墙之外、铺着青石板的小巷地面上时,赵小宝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略带尘嚣却无比自由的空气,差点欢呼出声!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高耸的宫墙,感觉像是挣脱了一个华丽的牢笼。
“慕容姐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赵小宝压低声音,但掩饰不住兴奋。
慕容秋早已规划好路线: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宫城范围。去西市吧,那里商铺林立,人流混杂,不易引人注目。”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西市虽然鱼龙混杂,但也相对远离达官显贵聚集的东城和皇亲国戚可能出没的北城,碰见熟人的几率小一点。
“好!就去西市!” 赵小宝立刻同意,他现在看什么都新鲜,去哪儿都行。
几人顺着小巷快步离开,很快融入了暮色渐浓的京城街道。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气氛与赵小宝那边的“逃出生天”截然相反,可谓是一片春风得意。
太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眼角眉梢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贴身嬷嬷正轻轻给她捶着腿。
“今儿这早朝,哀家心里真是痛快!”
太后放下茶盏,用绢帕按了按嘴角,“礼部那些老家伙,平日里瞧着古板迂腐,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嘛!引经据典,义正词严,把那帮子跟着皇帝胡闹的气焰,一下子就压下去了!”
嬷嬷连忙赔笑:
“那是,诸位大人都是忠君爱国,深知礼法规矩才是立国之本。有他们仗义执言,太后娘娘您才能顺理成章地规劝皇上啊。”
“哼,”太后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皇儿还是太年轻,被赵擎那小子带得心都野了,整天琢磨些不着调的东西。”
“什么匠人与侍郎平起平坐,什么侍卫女官过从甚密,还有那乱点鸳鸯谱的毛病!再不管教,这朝廷纲纪还要不要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嬷嬷说:
“皇儿啊,你也别怪母亲心狠。这朝堂上的事,不是过家家。你那些胡闹,看着无伤大雅,可天长日久,便会动摇根本。”
“赵擎……他终究是摄政王,权力太大了。哀家若不替你看着点,这大乾的江山,将来姓赵是没错,但到底听谁的,可就难说了。”
她这话说得含蓄,但嬷嬷跟了她几十年,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潜台词——太后是要确保皇帝将来亲政后,权力能顺利、完整地交接,并且要沿着她(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认为正确的轨道运行。
任何可能削弱皇权正统性、或者滋生其他权力中心(比如摄政王,或者那些因皇帝“胡闹”而获得异常地位的人)的苗头,都必须掐灭。
“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列祖列宗。”
太后最后总结道,仿佛给自己的行为盖上了一枚“大义”的印章。
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只觉得今日的茶格外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