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擎感觉手里的茶杯更沉了。
一边是清晰的国家利益,一边是……
【可是……本王还没过够这单身贵族的逍遥日子啊!】赵擎内心发出一声哀叹。
他想起了皇兄还在世时,没少为他的婚事操心,总念叨着“成家立业”、“开枝散叶”。
那时他总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找个借口)或者“臣弟醉心武艺兵法,无心家室”来搪塞。
后来皇兄骤然离世,他临危受命,辅佐幼帝,更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朝局稳定和江山社稷上,哪还有心思考虑个人问题?
父母去得早,长兄如父。
如今兄长也没了,虽说还有个嫂子(太后),但这位嫂子……不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操心他的婚事?
这么一想,他赵擎还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心理上),婚姻大事全靠自己……和自己那坑叔的侄儿操心!
【正是无拘无束、快活肆意的好年纪!】
赵擎有些郁闷地想,【每日下朝后,练练武,看看书,逗逗鸟(虽然他并不养),偶尔和几个知交好友小酌几杯,何等惬意!何必找个……还是个女王管着自己?】
一想到要和那位气场强大、眼神锐利、明显不是省油灯的女王陛下朝夕相对,甚至可能还要遵守一堆王室规矩,赵擎就觉得头皮发麻,比处理一堆棘手的朝政还让人心烦。
【烦躁!】
他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
【一边是国事,一边是婚姻……不对,这婚姻本身也成了国事!真是……】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给自己找点理由:
【再说了,人家女王当时在殿上,目光可全黏在小宝那小子身上,压根没多看本王几眼吧?】
他回忆着太和殿上的情景,【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嫩的,看不上我这种‘老菜帮子’(虽然他正值盛年,且也就此那女王大个几岁吧)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甚至生出一点看戏的心态。
【哼,臭小子,你以为把祸水引到本王身上就万事大吉了?】
【本王就坐在这里,看你如何舌灿莲花,去说服那位一看就不好糊弄的丽莎女王,让她放弃你这个小皇帝,转而选择我这个‘老男人’!】
【要是你能说动她,算你小子本事!要是说不动……嘿嘿,那最后还是得你自己扛着!】
打定了主意(主要是想看侄儿笑话),赵擎反而淡定了下来。
他重新拿起一份奏折,准备批阅,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等着看好戏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倒要看看,赵小宝这出“卖叔求安”的大戏,接下来要怎么演!
赵小宝离了摄政王府,脚下跟装了风火轮似的,一路小跑回宫,立刻派人去请丽莎女王,同时也没忘了“好心”地通知太后和摄政王——这等“推销”皇叔的重要场合,观众怎能缺席?
打发走传话的太监,赵小宝独自在养心殿里转悠,小脑袋瓜飞速运转。
【不行,光靠嘴皮子说皇叔好,力度可能不够!得让丽莎女王亲眼看到,我这个小皇帝是多么的不靠谱、多么的难当大任!让她彻底熄了嫁给我的心思!】
他捏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个“绝妙”的主意诞生了——自黑!往死里黑那种!
说干就干!他立刻唤来宫人,开始了一番惊世骇俗的“打扮”。
“那件……对,就是那件绣歪了龙爪的常服拿来!”
“鞋子!左脚穿右脚的,右脚穿左脚的!”
“还有头冠!对对对,就往左边歪,越歪越好!显得朕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
“脸上……要不要抹点灰?算了算了,太过刻意反而不美!”
于是,当赵小宝再次出现在镜前时,连他自己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龙袍皱巴巴,带子系错位)、鞋履颠倒(明显不合脚,走路别扭)、头冠歪斜(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眼神故意做出几分呆滞茫然的小皇帝,新鲜出炉了!
【完美!朕真是个天才!】赵小宝对着镜子龇了龇牙。
【就这副尊荣,但凡是有点追求的女王,看了都得连夜扛着马车跑回女真国吧!嘿嘿,到时候朕再顺势把光风霁月、俊朗不凡的皇叔往前一推……这对比,这反差!成功率直接拉满!】
他对自己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计策非常满意,就等着丽莎女王驾临了。
庞丽莎这边,虽然被大乾以最高规格接待,安排在了宫内的豪华殿宇,但住了一晚后,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宫墙太高,规矩太多,连呼吸都感觉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远不如她在女真王帐里来得自由畅快。
于是,她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亲随住进了京城里租下的一处宽敞宅邸。
美其名曰:“客随主便,但更喜民间烟火气,便于体察大乾风土人情。”
实际上,这位年轻的女王心里装着更深的盘算。
她在太和殿上那句“国内政局已稳”,多少带点撑场面的意思。
实际情况只有她自己清楚:国内那些个皇叔、皇嫂、皇兄、皇姐,哪个不是手握权柄、对她这个年轻女王表面恭敬、背后却各怀心思?
内里的暗流从未停歇。
外部环境看似太平,但周边势力虎视眈眈,谁又能保证明天不会战火重燃?
内忧外患之下,她必须为女真找到一个强大且可靠的盟友。
经过多方考察和权衡,地大物博、国力雄厚的大乾成为了她的首选。
联姻,无疑是将两国利益深度捆绑的最快、也是最牢固的方式。
从身份上来说,与大乾皇帝联姻自然是最佳选择,名正言顺,地位对等。
可一想到今天在殿上见到的那位小皇帝……庞丽莎就忍不住扶额。
那小豆丁似的个头,努力板着却依旧难掩稚气的小脸,被她看一眼就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的慌张模样……虽然身份尊贵无比,但这“联姻对象”的实质,实在让她有些……下不去手。
【唉,】庞丽莎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袍,内心无奈叹息。
【本王的理想型好歹也得是能骑马并肩、挥斥方遒的英雄豪杰,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当弟弟还差不多,当夫君?实在是……难以接受。】
她正对着镜子感慨自己这“为国牺牲”可能还得牺牲个人审美时,贴身侍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
“陛下,大乾皇帝派人前来传话,说联姻之事已有商议结果,恳请女王陛下一见。”
庞丽莎闻言,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哦?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她心下思忖,【看来大乾朝廷效率不低。只是不知,他们商议出的,是个什么答案?是应允,还是婉拒?】
她整理了一下神色,恢复了一国女王的雍容气度,对侍女吩咐道:“回复大乾皇帝,本王稍后便至。”
她倒要看看,那位小皇帝,或者说他背后的太后与摄政王,会给她一个怎样的答复。
至于那个小豆丁皇帝本人……庞丽莎实在没抱太大希望,只求他别再被自己吓得语无伦次就好。
她却不知,即将到来的会面,将会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某个被逼到墙角的小皇帝,已经准备豁出去,开始他生平最大胆的一次“推销”了——推销对象不是他自己,而是他那“待字闺中”(?)的摄政王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