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小宝就被福公公从温暖的被窝里无情地“挖”了出来。
他像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被宫人们伺候着洗漱、更衣,然后一路“押送”到了御书房。
他整个人都蔫蔫的,小嘴撅得能挂油瓶,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不开心”!
别问,问就是上学恐惧症犯了!
尤其是旁边还有个福公公像监工一样盯着,让他连偷偷打个哈欠都得小心翼翼。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琢磨着怎么才能熬过这艰难的第一课。
是假装肚子疼?还是声称自己突然参悟了佛法需要静修?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门外就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福公公立刻低声道:“皇上,太傅来了!”
赵小宝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努力挤出一个乖巧(实则僵硬)的笑容。
只见许太傅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儒衫,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
“学生……问太傅安。”赵小宝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这架势,比我们校长巡视还吓人!】
许太傅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如炬地扫过赵小宝,然后径直走到早已准备好的师座前坐下。
他没有半句寒暄,开口第一句话,就如同惊堂木般敲在了赵小宝的心上,语气严肃得能冻死人:
“皇上,今日第一课,老臣问你——你认为,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皇帝?”
赵小宝:“!!!”
【上来就是送命题?摸底考试?】
他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如同被老师突然点名回答难题的学渣。
勤政?他只想躺平。
爱民?他连朝臣都认不全。
纳谏?他只想听cp八卦……
在许太傅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赵小宝抓耳挠腮,cpU都快干烧了。
最后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了一句最保险、最不会出错的“标准答案”,他小心翼翼地、带着点不确定地回答道:
“呃……勤政……爱民?”
说完,他偷偷抬眼觑着许太傅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
许太傅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用他那平稳却极具分量的声音,如同宣读教科书定义一般,清晰地说道:
“勤政爱民,固然是根本。然,为君者,仅此远远不够。”
“更须善于纳谏,兼听则明;”
“须任人唯贤,远避小人;”
“须发展经济,充盈国库;”
“须维护国家统一,稳固疆土;”
“须注重文化教育,教化万民;”
“须军事强盛,以御外侮;”
“须公正法治,令行禁止。”
这一连串的要求砸下来,赵小宝听得头晕眼花,感觉当个皇帝比考清华北大还难!
赵小宝心里吐槽:
【这标准也太高了吧!这是要培养圣人还是皇帝啊?】
但本着“不管对不对,点头就对了,争取留个好印象”的糊弄学原则,他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脸上努力做出“太傅说得对,学生受教了”的诚恳表情。
一旁监督的福公公看到这一幕,老怀大慰,心里直点头:
【这许太傅果然有本事!看把皇上给镇住的,听得多认真啊!看来太后和摄政王这老师是请对了!】
他见课堂气氛“良好”,便悄悄退了出去,准备赶紧去向太后汇报这个“好消息”。
然而,就在福公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御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的瞬间——
许太傅脸上的严肃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他甚至还微微放松了挺直的背脊,端起旁边小太监早已备好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然后,他看向一脸懵圈的赵小宝,眼神里竟然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深长。
赵小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给整不会了,眼睛瞪得溜圆,内心疯狂刷屏:
【我去!川剧变脸!这太傅有两幅面孔啊!刚才还严肃得像要吃人,怎么福公公一走,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许太傅放下茶盏,看着赵小宝那毫不掩饰的惊讶,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沉稳的语调,只是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压迫感:
“皇上,”他声音平和了许多,“方才臣所说的那些,勤政爱民、纳谏任贤、富国强兵……皆是世人衡量一个帝王是否贤明的标准,是史书工笔,是天下悠悠众口。”
赵小宝愣愣地点头,还没从这反差中完全回过神来。
许太傅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要看到赵小宝的心里去:
“然而,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指了指赵小宝身下的龙椅,又指了指他的心口。
接着说道“您会慢慢发现,有人敬您,因为您是皇帝;有人怕您,因为您手握生杀大权;有人爱您,或许源于血脉,或许源于利益;更有人,对您百般奉承,只因对您有所图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赵小宝心上:
“您今后会面临无数的身不由己,会站在权力的漩涡中心,做出许多或许并非您本愿的抉择。”
“朝堂博弈,后宫纷争,边疆战事,民生疾苦……每一样,都可能让您感到疲惫、困惑,甚至……想要逃离。”
赵小宝听着这些话,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嬉闹神色渐渐收敛。
这些话,似乎说到了他潜意识里一直隐隐担忧的地方。
许太傅看着他细微的变化,继续道:
“臣今日想对皇上说的,并非仅仅是那些冠冕堂皇的为君之道。那些,臣日后自然会慢慢教给您。但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与力量:
“无论外界如何评判,无论身处何种境地,皇上,您首先要做的,是认清自己,守住本心。”
“在做好一个‘皇帝’之前,先要做好‘您自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东西。”
“唯有内心坚定,方能在这九五之尊的孤寂位置上,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而不是完全被‘皇帝’这个身份所吞噬。”
一番话说完,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赵小宝呆呆地看着许太傅,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番话,完全超出了他对“太傅”这个角色的认知!
这不像是在教导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个……一个长辈在给一个迷茫的年轻人进行人生指导?
【这太傅……好像……有点东西啊?】
赵小宝心里第一次对学习产生了一丝除了抗拒之外的好奇。
他突然觉得,或许这课,也不是完全不能上?
许太傅看着赵小宝那张先是懵逼、继而陷入思考的小脸,心中微微点头。
看来这孩子并非愚钝,只是心性未定,且如摄政王所言,被太后和朝务逼得太紧,有些逆反和倦怠。
他深知,对于这个年纪、且处境特殊的皇帝,填鸭式地灌输那些深奥晦涩的帝王心术、经史子集,只会适得其反。
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什么“垂拱而治”,对现在的赵小宝来说,恐怕跟听天书差不多。
于是,许太傅果断改变了教学策略。
他脸上那层严厉的寒冰彻底融化,甚至带上了一点儿循循善诱的温和。
“皇上年纪尚小,那些深奥的典故暂且放一放。”
许太傅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须(一个习惯性动作),“今日,臣给皇上讲几个故事听听,如何?”
赵小宝一听“故事”两个字,耳朵瞬间就竖起来了!
【故事?不是之乎者也?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