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逛逛,赵小宝左手一串糖葫芦(这次是甜的,他很满意),右手一个刚出炉的芝麻烧饼,吃得腮帮子鼓鼓,眼睛还忙不迭地四处乱瞟,看什么都新鲜。
苏清婉也难得放松,跟着尝了块驴打滚,脸上带着浅笑。
慕容秋则始终保持着警戒状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手里还提着几个赵小宝一时兴起买的小玩意儿,一个会摇头的泥人,和一个粗糙但颜色鲜艳的风车。
不知不觉,他们便逛穿了喧闹的西市,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灯火通明的京杭大运河码头。
夜晚的码头并未沉寂,反而别有一番繁忙景象。
巨大的货船如同沉默的巨兽泊在岸边,桅杆上挂着风灯,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船工们喊着号子,扛着麻袋、木箱,在跳板上来回穿梭,汗水在灯火下闪闪发亮。空气中混合着河水特有的腥气、货物(香料、木材、粮食)的味道,以及汗水和尘土的气息。
远处,还有几艘客船亮着灯,隐约传来丝竹和说笑之声。
赵小宝站在岸边,看着这宽阔的河面、往来如织的船只,以及远方融入夜幕的点点灯火,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慨。
【这就是大运河啊……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好像听谁提起过,说这运河如何如何重要,关乎南北漕运、经济命脉啥的……具体啥事来着?算了,想不起来,反正跟朕现在没关系!】
他很快把这点感慨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观察起码头上的众生相来。
就在这时,一阵不和谐的喧哗声打破了码头劳作的整体节奏,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喂!老家伙!该缴费了!都拖了两天了,当爷们是吃素的吗?” 声音粗野嚣张。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个穿着邋遢、流里流气的地痞,正围着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满面愁容的老船家。
老船家背已经有些佝偻,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短褂,不住地作揖哀求。
“几位兄弟,行行好吧!再宽限两天,就两天!这上游水患未平,航道不畅,货也少,跑一趟都赚不回本钱,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钱了呀!”
老船家的声音带着哭腔。
领头那个满脸横肉的地痞一脚踹在旁边一个空木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老船家一哆嗦。
“少废话!已经给你两天时间了!今天再不交,你这船就别想在这码头停了!快!拿钱来!”
他伸出手,几乎要戳到老船家脸上。
老船家被逼得走投无路,浑浊的老眼里蓄满了泪,眼看就要屈膝下跪磕头求饶。
赵小宝看到这里,小眉头一拧,正义感(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立刻爆棚。
【光天化日……呃,灯火通明之下,竟敢欺负老人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立刻转头,准备吩咐身边的“武力担当”慕容秋:“慕容姐……”
“喂!住手!”
一声清脆响亮的娇叱,如同裂帛,骤然响起,盖过了码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这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英气和怒意。
众人(包括赵小宝一行和码头上的其他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几个堆叠的货箱顶上,站着一个少女。
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量高挑,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靛蓝色粗布短打,腰间用布带紧紧束着,勾勒出矫健的身形。
她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在码头灯火的映照下泛着活力的光泽。
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成高马尾,随着夜风微微飘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明亮有神,此刻正燃着怒火,紧紧盯着那三个地痞。
她手里不是拿着绣花针或团扇,而是一根比她人还高出些许的、光滑坚韧的竹篙,被她单手握着,杵在货箱上,颇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领头的那个地痞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懵了一下,待看清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顿时气笑了,歪着嘴道:
“嗬!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不懂爷们在这码头上的规矩?敢来管闲事?活腻歪了吧!”
那少女从货箱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利落,落地无声。
她手中竹篙“啪”地在地上一点,声音清脆,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气势:
“规矩?我看到的规矩就是你们欺负老实人!我就是见不惯你们这副土匪样子!有本事冲着货物、冲着硬茬子去,为难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嘿!小丫头片子,嘴还挺硬!”
地痞头子被当众这么呛声,脸上挂不住了,尤其是周围不少船工和苦力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了过来,有的还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今天爷就教教你,什么叫码头上的规矩!让你知道管闲事的下场!兄弟们,给我上!”
话音未落,那地痞头子就率先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另外两个地痞也一左一右,呈包抄之势向少女逼近。
他们虽然没什么章法,但仗着人多势众,又都是成年男子,看起来气势汹汹。
周围的人群不由得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都为那少女捏了把汗。
苏清婉也紧张地抓住了慕容秋的袖子。
慕容秋则微微眯起眼,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准备随时出手——毕竟保护皇帝(和同伴)是第一位,但路见不平,若有余力,她也不介意管一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面对三人的围攻,那少女不仅没有慌乱后退,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她手腕一抖,那根看似普通的竹篙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只见她身形灵动如狸猫,不退反进,竹篙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一个横扫千军,精准地先撂倒了右边那个试图偷袭的地痞!
那地痞惨叫一声,抱着小腿滚倒在地。
紧接着,少女借势转身,竹篙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凌空跃起,一个干净利落的飞踢,正踹在左边那个地痞的胸口!
那地痞“嗷”一嗓子,被踹得倒飞出去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抽冷气。
最后,她轻盈落地,竹篙的末端已经如同毒蛇吐信般,点在了刚刚扑到近前、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地痞头子的咽喉前寸许处!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地痞头子只觉得喉头一凉,骇得魂飞魄散,冲锋的势头硬生生刹住,僵在原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往前一寸,那竹篙尖就能捅他个透心凉!
少女手腕稳如磐石,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现在,知道是谁教谁规矩了吗?带着你的人,滚!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这码头欺负人,见一次打一次!”
“你……你……”
地痞头子又惊又怒,还想放几句狠话,但对上少女那双冷冽明亮的眸子,狠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
“我们走!”
他咬牙低吼一声,跟踉跄跄地扶起两个哼哼唧唧的同伴,灰头土脸地挤开人群,狼狈逃走,连句像样的场面话都没敢留。
“好!”
“打得好!”
“女侠!女侠!”
码头上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和掌声。
船工苦力们脸上都露出了扬眉吐气的笑容,他们平日里没少受这些地痞的骚扰,此刻见有人出手教训,都觉得大快人心。
那老船家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踉跄着走到少女面前,就要下跪:
“多谢!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啊!您真是我们码头的大恩人!”
少女连忙伸手扶住老船家,语气缓和下来:“老伯不必如此,路见不平罢了。您快起来。”
而此刻的赵小宝,眼睛瞪得比刚才看杂耍时还要圆,嘴巴微微张着,手里的烧饼都忘了吃。
【哇——!】
他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打滚尖叫了。
【女侠!真正的女侠!又美又飒!功夫还这么厉害!竹竿都能当兵器用!这可比话本子里写的带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