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继续从窗外断断续续的照进来,应该是火车正在经过城市的外缘,光线不时的晃动在卧铺间的每个铺位上面,郑银清的对面是平月三人的铺位,绣着两个大蝴蝶的床单从上往下,把三个铺位遮挡的严严实实。
铺位后面没有任何反应,看模样应该三个人都进入梦乡。
一时间的,郑银清恍然的羡慕起来,平月同志、平夏同志和平小虎同志,他们三个人该有多么幸福啊,他们就算去陌生的地方,身边也有家人的陪伴。
他们不像自己,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处于茫然的等待里。
郑银清低不可闻的轻轻叹上一声,愈发的没有什么睡意。
......
平月的这一觉依然睡得很好,甚至美好的昨天的午休不太一样,昨天她下午醒来睡意浓倦,浓浓的睡意让她不怎么想起来。
今早却是刚刚睁开眼睛,就觉得精力百倍,她几乎没有停顿的就在面前寻找今日提醒。
这么敏捷的,一半是她习惯于面前的字迹,另一半就是她的睡眠睡得很饱,这才醒来那边精神跟了上来,没有在睡意里继续逗留,瞬间就想到她当前最重视的,莫过于是她的金手指。
今日提醒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昨天看到的一样,提醒1和2都是恭喜完成,提醒3还是再接再厉。
不知道这个馈赠自己的人什么时候才出现,也许不止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大群人送点什么给自己。
平月一面想着,一面小心翼翼的坐起来,尽量不让额头和上铺做亲密接触。
这个时候的上铺也传来轻轻的动静,平夏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姑,你昨天睡的好吗?”
不等平月回答,平夏也是精气神全满的声音:“哎哟,我睡的可太香了,怎么在火车上睡觉就这么好的呢?”
平月听见这样说,忽然想到拉开铺前的床单,看着半开的卧铺间房门,笑了笑道:“所以你和我都不是看门的命,”
这话把平夏提醒,她应该也是探出床单来,随后发出一声不怎么吃惊的惊呼:“对啊,门什么时候打开的,我也没听见呢。”
她的话音刚落,平小虎从外面进来,扬起脸来也是精神饱满:“没有人指望你们两个看门,我这不是在门外面站着呢。”
平月到这个时候才感受出来,她道:“咦,火车停了。”
赶快的看向对面铺位,三个铺位都是空的,上铺的女同志不在,中铺的郑银清不在,下铺的廖行军也不在。
平小虎笑嘻嘻为她解惑:“上铺的女同志下车去了,郑哥说请我们吃早餐,我差点和他打起来,最后也没有争过他,他拿走我们所有人的搪瓷杯子去了餐车,舅舅这会儿在车站上面,他走的时候说只要你们没有起来,就让我守着这门不要离开。”
平夏大大的惊奇:“舅爷怎么会在这一站下车?”
平月却是明白:“应该是第一批下车的队员到站了,舅舅送他们过去交接。”
随口问平小虎:“看见有人来接人吗?”
堵着门的平小虎侧了一下身子,对着卧铺间对面的窗户看去,仿佛再次肯定了外面场景,他又扭回脸来用力点头:“从这里看得特别清楚。”
平夏出于凑热闹,从她昨天来到火车站开始,到处都是满满的新鲜感,今天也是如此,她手脚麻利的下来,站到对面的窗户那里往外看。
平月被她带的也兴致很高,平夏刚站到窗户那里,平月已经到她背后。
姑侄两个动作一致的往外面看,果然从这个角度看得见廖行军和几个人握手说话,在廖行军的背后,一支打着旗帜的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
鲜红的旗帜上面有几个字,分别是,热血青年,垦荒下乡。
整齐的队伍、迎风飘扬的旗帜、和经过的行人都在行注目礼,场面顿时隆重起来。
平夏这小孩受不了啦,神色激动的道:“老姑,等到我们下车的时候,也让舅舅给我们一面旗帜,我们也要这么风光的去下乡。”
带着前世记忆的平月一口答应下来:“行啊,等下我们一起和舅舅说。”
其实不说也会有,前世就是每个下车的队伍都打着旗帜,唱着歌曲,激情满满的前往下乡地点。
今生既然别人有,那么也和前世没有改变,那就所有下车的队伍都有。
平夏带着亢奋去洗漱,平月假装很亢奋的和她一起,否则一个带着几十年记忆的灵魂,哪怕今生的真实年纪只有十五岁,她也有些伪装不来十五岁的天真单纯。
她的内里,是个可以做奶奶辈的灵魂。
人在打鸡血的时候,做什么都又快又迅速,等到姑侄刷完牙洗完脸走回卧铺间的门外,无意中往外面看去,廖行军还在和那几个人在说话,从他的手里递出去一些纸质的东西,对方很严肃的检视着。
平夏又好奇了,伸长脖子看着,骨子里可能在上火车的时候,就烙印只要不懂的就问老姑,顺手开启十万个问老姑。
她道:“老姑,舅舅给出去的是文件吗?”
平月装模作样的做足阵势,回道:“是大家的户籍文件,夏夏,从此我们的户籍就在下乡地点,只有我们回城的时候才能迁回去。”
户籍是由市里统一迁出,再统一交到来迎接队员的工作人员手里,由他们按每个垦荒队员所去的地点安排好户籍,再把户籍文件交给下乡地点,或者是村里,或者是公社。
自从三个人都成功报名下乡以后,这两天里,平月没少给平夏和平小虎打预防针,因此平夏听完秒懂。
“老姑你说过的,我们在城里的定量粮食没有了,户口本上也划去我们在城里的户籍,以后我们要在下乡地点那里挣饭吃。”
平夏还是完全不懂下乡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还是开开心心的,仿佛下乡仍然只是一场在她想像里充满期望的郊游。
平月只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干净,该打的预防针都打给两个人,在其余的地方,她更愿意平夏和平小虎一直保持乐观。
因为今生的这一次下乡,有平月保护他们,他们不会吃平月前世吃过的苦,不会受平月前世受过的艰难,乐观是对的。
装着牙刷牙膏的脸盆在平月手里端着,此时她把脸盆换了只手,腾出另一只手很方便的搂住平夏肩膀,和她相视而笑:“是啊,以后我们自己挣饭吃,我们都是大人了。”
平夏听着笑眯眯的,这时背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一直又看车站热闹又守着卧铺间,因此寸步不离的平小虎,也是很开心的道:“还有我呢,小妹,夏夏,以后就是我养你们的日子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弓上下抛着,努力笑出成年人的模样。
? ?搪瓷的杯子,不管大小,在我小时候都被称为搪瓷缸子,我统一写成杯子,这样从字面容易理解。
?
不是缸,只是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