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与斯内普一前一后走在通往校长室的走廊上。
傍晚的光线斜斜穿过玻璃,在地上投下长长的菱形光斑。
几个抱着书本的学生从拐角转出来,看见他们,立刻缩着肩膀溜走了。
这组合实在太过醒目:黑袍翻滚、面色阴沉的魔药教授,与那位被称为“行走的校规”的淡金发研究员。
校长室的门自动滑开时,阿不思·邓布利多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阅读一封信件。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在西弗勒斯比平日更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又在伊莎明显红润了几分的脸颊上轻轻一转。
他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下午好,我亲爱的孩子们。”邓布利多放下信纸,双手指尖习惯性地相抵,“看起来,你们带来了一些需要分享的消息?”
伊莎走上前,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斯内普则选择站在她斜后方一步的位置,背靠着一排摆满银器的陈列架,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关于雷古勒斯·布莱克,”伊莎直接切入正题,“我联系了远东一位擅长灵魂与精神领域的朋友。他预计在圣诞节期间抵达英国。届时,或许能对雷古勒斯身上那个‘眼睛’符号,以及他整体的状态,给出更深入的判断。”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老人:“因此,我想正式邀请您以及斯内普先生在圣诞假期莅临希尔庄园。一方面便于集中研究,另一方面……”她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届时瓦加度也在假期,艾莉西亚和几位相关的年轻人都会回来,人多些,或许也能碰撞出不同的思路。”
邓布利多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份令人无法拒绝的邀请,伊莎。谢谢你的慷慨,我很期待。”
就在这时,伊莎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却足够清晰的冷哼。
邓布利多的目光掠过伊莎的肩膀,看到阴影中的斯内普抱着手臂,下颌线绷紧,视线落在远处墙上一幅正在打盹的肖像画上,仿佛刚才那声不满的嗤笑与他毫无关系。
伊莎没有回头继续道:“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即刻与您商讨。”
她的语气严肃起来,邓布利多身体微微前倾。
“是关于小巴蒂·克劳奇。”伊莎说,“西弗勒斯提供了一条关键情报:在‘另一边’的记录中,小巴蒂·克劳奇同样被明确登记为‘死亡’,而非失踪。”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瞬,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
“双方记录一致……‘死亡’。”邓布利多缓慢地重复,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这很有趣。一个被魔法部和食死徒残余势力同时宣判‘死亡’的人。”
“的确如此,有人需要他‘被死亡’,而这个人能量足够大,能同时影响魔法部的官方记录和‘另一边’的内部名单。”伊莎接口。
邓布利多双手指尖相对,缓缓靠向椅背。炉火在他湛蓝的眼眸中投下跃动的光点。
“老巴蒂·克劳奇,”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的叹息,“一位以铁腕和原则着称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
“这种双重死亡的身份,就成了他最好的掩护,没有人会去寻找一个死人。”斯内普补充“只是现在的小巴蒂在哪里?”
“这正是最令人费解的地方。”伊莎转向邓布利多,语速加快了些,“他母亲费尽心力,甚至可能动用复方汤剂这样极端的手段将他从阿兹卡班换出。他应该以母亲的身份被安葬,但一个活人不可能永远躺在棺材里。”
“除非,”斯内普转过身,“棺材里躺着的,从一开始就是真正的、病逝的克劳奇夫人。而小巴蒂,从未离开过克劳奇家的宅邸,以某种被拘禁、被隐藏的方式。”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墙上的肖像画们屏息凝神,连一向多话的菲尼亚斯·布莱克也罕见地保持了安静。
“一个被家族囚禁的食死徒……”伊莎轻声说,脑中飞速拼接着线索,“魔法部记录他死亡,食死徒内部也确认他死亡。伏地魔如果需要一枚安插在魔法部高层的暗棋,还有谁比一个‘已死’的、父亲身居要职的狂热信徒更合适?”
邓布利多缓缓点头,神色凝重:“更令人担忧的是,如果小巴蒂·克劳奇真的还活着,并且仍在为伏地魔效力,那么他很可能已经与他的主人重新建立了联系。而通过他,伏地魔对魔法部内部动向的掌握,恐怕远超我们的预估。”
“需要确认。”斯内普硬邦邦地说,“克劳奇家的老宅有古老的家族魔法保护,强行闯入会打草惊蛇。”
“或许不需要闯入。”伊莎忽然开口,目光转向邓布利多,“雷文娜正在尝试接触当年服侍克劳奇夫人的家养小精灵。如果替换真的发生过,它们一定是知情人,甚至可能是执行者。”
“一个巧妙的角度,伊莎。”邓布利多的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色,“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与巫师不同,它们能穿越许多巫师无法突破的屏障。如果能够取得它们的信任……”
“需要时间。”伊莎坦言,“而且不能保证成功。但这是目前最隐蔽的调查方向。”
“那么,在确认之前,我们只能假设最坏的情况。”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下来,“小巴蒂·克劳奇活着,在暗处活动,并且是伏地魔重要的情报来源。这意味着我们未来在魔法部内部的任何动作,都必须更加谨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伊莎和斯内普:“此外,关于城堡内魔力异常点的调查,我建议你们暂缓。”
伊莎一怔:“为什么?那些异常很可能与萨拉查·斯莱特林留下的隐秘有关,甚至可能藏有关于伏地魔不死之谜的线索。”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谨慎。”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锐利,“伊莎,你已经成为校董,你的行动会受到更多关注。而西弗勒斯,”他看向壁炉边的黑袍男巫,“你始终在某些人的监视名单上。如果你们两人频繁一起出入,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甚至可能惊动……城堡里其他隐藏的‘眼睛’。”
斯内普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您总是考虑得如此周全,校长。”
“活到我这个年纪,西弗勒斯,你就会明白,有时候耐心比勇气更珍贵。”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城堡的秘密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它们不会因为多等几个月就消失。而当圣诞节你的远东朋友到来,当雷古勒斯·布莱克身上的谜团有可能被解开时,我们或许能获得更清晰的指引,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伊莎沉默了片刻。
理智上,她明白邓布利多的考量是正确的。
但情感上,那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真相的焦灼感,让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手指。
“我明白了。”她最终说道,声音平稳,“在获得更多信息之前,我会暂停对城堡异常点的主动探查,只维持炼金视镜的常规监测。”
“明智的决定。”邓布利多微笑着,拿起一块淋着糖浆的司康饼,仿佛刚才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那么,关于圣诞节假期的安排……”
“我会在假期开始前,将正式的邀请函送到您和斯内普教授手上。”伊莎接过话头,“届时,我的友人也会抵达。希望我们能就雷古勒斯的情况,以及后续的……合作方向,进行更深入的商讨。”
“我很期待。”邓布利多的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亮,“非洲的智慧与远东的秘法,在希尔庄园交汇……这一定会是个令人难忘的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