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伊莎，而是邓布利多。
老校长缓缓放下一直轻轻交叠的双手，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凝视着跳跃的炉火，仿佛在那火光中看到了过去的影像。
“汤姆·里德尔，或者说，伏地魔童年在一个憎恨魔法的地方度过。”邓布利多的声音平稳：“他从未体验过健康的爱，却过早地认知了自己的‘不同’与‘强大’。他将那份被排斥的愤怒，与纯血理论中‘巫师天生优越’的观点结合，扭曲成了一种妄想：他认为巫师隐藏自己是‘屈尊’，是‘浪费’。他渴望的不是共存，而是征服。将另一个世界踩在脚下，能让他获得某种……证明。证明他的力量，证明他选择的道路，证明他所遭受的一切‘不公’都是值得的。”
“证明……”云阳低声重复这个词，摇了摇头，“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痛苦来证明一个扭曲的自我？”
“是的。”邓布利多看向他，目光睿智而悲悯，“而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当一个人将自我价值完全建立在对他人的掌控和毁灭之上时，他便不再能被常理说服，也不再留有回旋的余地。”
西弗勒斯交叠的双手在袍袖下收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他一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般坐在角落，此刻却极其轻微地调整了坐姿，仿佛身下的藤椅突然变得不适。
云阳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胸口的滞闷，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所以，”他总结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精通灵魂黑魔法、拥有扭曲但极具煽动性理念、手段残忍且目前可能以某种‘黑雾’形态存在、并试图通过印记窥探乃至控制他人的强大敌人。而胡安，不幸成了他无意中选中的一枚棋子。”
“目前看来，是的。”伊莎点头，将杯中剩余的草药茶饮尽，看向西弗勒斯，灰色的眼眸里只有等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西弗勒斯的目光在伊莎脸上短暂停留，随即垂下，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云阳，探测一下西弗。”伊莎开口道
云阳没有问“探测什么”，也没有询问西弗勒斯本人的意愿，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倏地亮起一点纯粹而凝实的金色光芒。
西弗勒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重新垂下眼帘，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云阳没有在意这些细微的抵触。他指尖的金光如活物般脱离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缓缓渗入西弗勒斯的黑袍之下，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
片刻之后，云阳收回了那道金光。
他沉默了两秒，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的灵魂本身很稳固，记忆也没什么问题，”云阳缓缓开口，“那些黑魔法伤害不是直接的侵蚀或操控。”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斯内普和伊莎之间扫过。
伊莎察觉到他话中的迟疑：“怎么了？”
云阳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最后，他用一种混合了多国语言的、只有伊莎能完全听懂的语言、快速低语：“他的魔力场里，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外来印记’。稳定，深入，而且……和你同源。”
伊莎愣了一下，灰色的眼睛里闪过真实的困惑。
她也用同样的语言低声反问：“同源？什么意思？我从未对他施过任何永久性的联结魔法。”
云阳的眉毛高高扬起，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置信。
他继续用那种私密语言说道，语速更快了：“不是主动施法。是‘共振’深度的、反复的。”
他盯着伊莎茫然的脸，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你不知道？一次都没有察觉？”
伊莎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真正的呆滞，她当然知道，“这是治疗手段，而且，很有效。”
云阳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终于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魔力共振意味着什么。
他轻轻吐了口气，摇了摇头，重新切回英语，对等待着的阿不思和始终面无表情（但周身气压似乎更低了）的西弗勒斯说道：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的魔力场经历过复杂的外部交互，有些独特的‘印记’。但这些印记本身稳定，目前没有负面影响。”
他给了伊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们晚点再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