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在图书馆深处那本蒙尘的《魔法共鸣理论溯源》里,终于找到了最近困扰他的合理答案。
书页上的论述严谨:魔力共振,指两个或以上巫师的魔力频率在高度精神共鸣下达成同步的增强效应。
这种同步并非简单叠加,而是通过稳固的精神连接,譬如信任、默契或共同目标实现的魔力深度融合,类似声波共振中的“频率匹配放大”。
斯内普的指尖在羊皮纸粗糙的纹理上停顿。这三个词让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翻过的那本《如何更好地与同伴相处》。
书里那些条目,一条条竟都能套用在他和伊莎·希尔如今的状态上。
很好的同伴。
他无声地重复这个结论,仿佛多说几遍就能让它在心里生根。
他又想起迷情剂事件。书里说,迷情剂的气味会映射出接触者内心最深层的渴望。
那么伊莎闻到的“好香”,而他自己闻到的味道……
斯内普用力合上书,皮革封面发出沉闷的响动。
更可能是朋友之间、或者说“很好的伙伴”之间的认可与信任。一种基于共同生存目标的深度联结。
他再次确认自己近期的情绪波动,完全属于“魔力共振”理论框架下的正常范畴。
很好,问题有了科学的解释,世界重归秩序。
这个认知甚至让他开始思考一个更实用的方向:既然魔力共振是客观存在的魔法现象,或许可以将其系统性地应用于伊莎的身体状况稳定。
通过可控的、规律性的精神连接与魔力同步,强化她体内默默然与契约力量之间那脆弱的平衡。
他完全忽略了这种思考背后,某种更私人、更深入的可能性。
时间在相对闲适的日子里流淌得很快。
伊莎每隔几天就会收到胡安从各处寄来的信件,字迹潦草地写满各种借口:“友人将我送到了霍格沃茨附近,说让我自己走就可以到了,只是我遇到一片会说话的森林,它坚持要给我指条近路”,“被一群热情的矮妖精扣下参加了三天丰收祭”,“真的快到了,我发誓这次地图没拿反”。
她把这些信收进抽屉,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每周与斯内普进行的“魔力共振调节”上。
如果那能被称为“调节”的话。
坦白说,过程极其煎熬。
尽管斯内普坚称自己找到了“完美理论解释”,尽管两人都以最大理性投入这项“治疗性尝试”,但精神层面的深度连接所带来的侵入感,每次都让双方极不自在。
每一次伊莎都能清晰感觉到斯内普的魔力正在自己魔力中小心地游走、试探,拨弄着最敏感的神经,谨慎的尝试连接魔力和默默然,避免下次默默然吞噬其他的能力对她脆弱魔力的影响。
正因为这份“谨慎”,每一次触碰太清晰。
像是有人用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灵魂,又像是一股温热的电流,从脊椎尾端猛地窜起,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
酥麻感钻骨入髓,肩膀不受控制地绷紧,让她几乎要软倒下去,如果不是事先采取了预防措施。
是的,预防措施。
在经历了第一次差点跪在对方面前的尴尬,以及某次差点一头撞上书桌的危险后,两人达成了新的“操作规范”:面对面坐在两张扶手椅里,伊莎的腿在西弗勒斯的两腿之间,这样既避免了突然失衡摔倒的风险,必要时还能互相支撑,虽然“支撑”这个词,在今天的实践中衍生出了新的问题。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将那声险些破喉而出的呻吟咽回去,那声音卡在喉咙里,化作细碎的呜咽,指尖深深陷进扶手椅的扶手上,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留下几道深深的月牙形凹陷。
伊莎双颊的绯红早已蔓延到耳尖,额角的细汗顺着鬓角滑落,沾湿了耳后的碎发,凉丝丝的,却压不住浑身升腾的燥热。
她视线失焦地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那在她眼里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斑,耳边只剩下自己紊乱的呼吸声,还有斯内普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气息。
苦艾的清冽混着魔药的微涩,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裹着他的魔力,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中。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前倾的冲动,想要扑进那片带着熟悉气息的黑色长袍里,彻底沉溺在这令人晕眩的共鸣里。
可她不能。
她记得上一次失控的后果,仅仅是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那股想要与他融为一体的渴望便如燎原之火般窜起,让她浑身发软,几乎瘫在他怀里。
此刻面对面坐着的扶手椅,是他们约定好的安全距离
她看不见,对面的斯内普正承受着同样的煎熬。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唇色因过分克制而泛着青白,额际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他的指节早已泛白,握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那根黑檀木魔杖此刻烫得惊人。
他本想借着这深度连接,将伊莎体内乱窜的默默然与她自身魔力编织成一张稳妥的网,把那两团契约暂时隔绝在外,可他低估了这共振的烈度。
他的魔力刚触碰到她断裂的脉络,自身的魔力发出沉闷的震颤。
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应,疯狂地想要扑过去,嵌入其中,再也不分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魔力的柔软与坚韧,感受到默默然的阴冷被他的魔力暖化时的悸动,更感受到一股原始的、不受控制的渴望:想要将她的魔力完全纳入自己的领域,想要让她的灵魂与自己的交织缠绕,直到再也分不清彼此。
这种感觉让斯内普感到一阵……难以言明的烦躁。
他应该保持绝对的客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感受到她魔力传来的细微战栗而分神,因为捕捉到她压抑的呼吸声而……烦躁。
“专注。”他对自己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伊莎听到了。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因为过度刺激而产生的水雾。
“嗯。”她像是在回复也像是闷哼,声音带着不自然的轻颤。
斯内普低头,接着他也感觉到了,魔力的反扑,双方的魔力似乎开始了某种更加紧密的联系,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作为主导的斯内普差点失去自己的魔力控制,他意识到不能再任由魔力彼此冲刷,斯内普努力收回一部分探查的魔力,让共振的强度稍稍减弱,今天只能到这,需要尊重彼此的边界。
“今天到此为止。”他的声音比预期更沙哑。
这次的协调终于结束了,等斯内普最后一丝魔力撤出,伊莎如释重负地松开了紧握的手,整个人向后软进椅背,胸口微微起伏。
片刻后,她抬起眼,灰色的眸子里还蒙着一层生理性的水光。
斯内普瞥了她一眼。
金发女巫整个人陷在椅子里,面上还带着些粉,睫毛湿漉,有些强撑出来的平静。
麻烦。他心想。
但这一次,这个词汇掠过心头时,带起一丝极轻微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涩意。
“……有进展吗?”伊莎问,努力让语调平稳。
斯内普移开视线,整理了一下袖口。
“默默然的活跃度下降了百分之七。契约力量没有明显波动。”他顿了顿,“理论上,方向正确。”
“理论上。”伊莎轻声重复,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等待过度激荡的魔力与情绪平复。
空气中残留着苦艾的冷冽、草木的清新,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深度魔法接触后的特殊气息。
窗外,霍格沃茨的钟声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