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并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
但是他会像艾莉西亚所说的一样“爱我的人会一直在我身边”,他的信任可以是短暂的交付的,他抬头看向天空上飞翔互相追逐的游隼、凤凰和青灰色的烟雾。
家人和朋友的爱,会让伊莎·希尔不同于汤姆·里德尔。
而斯内普没有邓布利多这样的信心,他只能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魔药实验室和那些散发绝望的关于历任希尔家主记录里。
只是,他的注意力不仅仅局限于羊皮纸上的理论和坩埚中沸腾的药液。
他的余光,他刻意维持的、仿佛全神贯注的姿态背后,有一部分感官始终锁定在伊莎·希尔身上。
他观察到伊莎·希尔一些习惯,思考的时候她更习惯左手拇指和食指摩挲;
如果家族事务是让人烦躁的内容,她大概率会轻点羽毛笔;
如果是让她感兴趣的内容,她则会将手指移到对应内容下,用指腹轻点;
如果是需要希尔家族关注的信息,她也会在对应的位置上画圈。
这些都是他最近得到的观察,可是伊莎·希尔真的对他的观察一无所知吗?
第25次,今天进入魔药实验室开始到现在短短的一小时的时间里,斯内普已经借用拿材料,找记录以及熬制魔药,观察自己。
是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伊莎注意到斯内普下意识的小动作,他开始整理本就规整的袖口。
伊莎无意识的摩挲了下手指。
跟自身强关联,需要观察才能决定的?跟诅咒相关?
此时外面的窗户突然飞过去两道迅捷的身影,是艾莉西亚游隼和凤凰福克斯。
这小小的变故让伊莎一瞬间面色柔和,她下意识将目光放在艾莉西亚身上。
而斯内普也看到在伊莎温和的灰色瞳孔下的无奈与怜爱,似乎还有着决心。
这份观察的结果,微妙地影响了斯内普的行为。
他不再粗暴地拒绝家养小精灵克利适时送上的、符合他口味的餐点;
对于衣柜里那些悄然出现的、质地远超他以往穿着习惯的黑色长袍,他也选择了沉默地接受。
他甚至开始无意识地摩挲左手腕上的炼金手环,他意识到这场对话无法避免。
这些变化,邓布利多看在眼里,但睿智地保持了沉默。
下午,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伊莎正在调试一个复杂的炼金矩阵,用以分析从雷古勒斯身上提取的微量组织样本。
斯内普则在分馏一种极其不稳定的非洲蛇毒液,过程要求绝对的精准与安静。
突然,窗外传来艾莉西亚和凤凰的嬉笑声,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在寂静的实验室里依然清晰可闻。
斯内普注意到伊莎搭在炼金符文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虽然短暂,但足以让她面前刚刚稳定的矩阵发出一阵紊乱的波动,险些崩溃。
她立刻集中精神,强行将矩阵稳定下来,额角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是一个微小的失误,对于伊莎这个级别的炼金术师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除非她心神不宁。
斯内普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他手中那瓶呈现出危险瑰丽色彩的毒液,声音低沉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分心会导致失败,希尔小姐。在某些领域,失败的代价是死亡。”他的话语依旧刻薄,但少了些往日的尖锐,更像是一种……提醒。
伊莎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将魔力注入矩阵,声音平静:“谢谢提醒,斯内普先生。只是……确保‘锚点’稳固,有时比完成实验本身更为优先。”
锚点。
斯内普分馏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但他黑色的瞳孔却因为伊莎承认艾莉西亚就是她的锚点,是她对抗“契约”吞噬的坐标而微微收缩。
这一刻,斯内普发现自己一直寻找的“答案”,似乎就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浮出了水面。
他不需要去问那个愚蠢的问题了,“你为什么选择与我们合作?”
答案或许就在这里。
邓布利多代表着某种她希望艾莉西亚未来能接触的“光明”与“庇护”;
而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价值在于他的魔药,在于他有可能帮助她延长这个“存在”的时间,让她能守护她的锚点,更久一点。
这种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生存需求,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心,他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部分答案。
斯内普放下分馏成功的毒液,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手指,目光第一次明确地投向伊莎。
“27岁?”斯内普说的极慢,他没有说其他的,但这让伊莎已经知道他为什么频频观察自己了。
“斯内普先生,您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伊莎,”伊莎接着说“您真的非常敏锐,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发现我们的核心了。”
斯内普看着她微微侧头露出有些危险的笑容,他的手近乎本能的想去握住自己的魔杖,却又因最近的相处而没有抽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弓起。
这是个有些防备的姿态。伊莎轻笑出声,这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笑容,她像是真的很开心有人注意到这点一样,她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斯内普面前。
斯内普没有后退,如果伊莎此刻要对他不利,只需要动用无声魔法就够了,不需要这样走过来。
“为了确保伊莎的‘优先级’,我需要进行魔药的调整。”斯内普在伊莎这个名字和魔药调整上加重了读音。
伊莎走到他面前,灰色的眼眸对上他的,里面似乎闪过极淡的笑意。
“悉听尊便,斯内普先生。”伊莎站在原地,整理了下自己衣袍上的褶皱,轻声说:“你的专业判断,我想伊莎一直很信赖。”
专业判断?伊莎一直很信赖?
在斯内普右手手指微微颤动,有下一步动作之间,伊莎拉住了他的右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距离消失。
伊莎几乎贴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吐息扫过他的耳廓与颈侧。
“我对您,”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成了仅容他一人听闻的私语,每个字都带着温热的湿意,“一直非常信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