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用的教材太老旧,学生毕业后恐怕难以适应对外经济工作。”
“是啊,我也头疼这事。”
“派留学生成本太高,国家又困难,只能选极少数。
不如直接引进国际一流大学的教材,自己摸索,学不到十成,七八成也行,哪怕五六成也有用!”
“这思路不错!可学生英语底子差,就算弄来哈佛教材也没用。
况且外汇紧张,部长打报告都未必批得下来。”
“校长,您想想,世上可不只我们说汉语。”
“你是说……港城?”
“对,还有李家坡!这两地的大学水平不差,又和英国关系密切,教材都是英文的,正符合国际主流。”
就算他们的教材是英文的,我们也可以联系学校的老师帮忙翻译啊。
这主意确实不错!不过外汇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我在港城有些人脉。
您给我开个因公出差的证明,我去办理通行证!
趁着暑假前教授们都在校,现在正是好时机!
好!我这就给你开!老校长激动地拿起笔,隐约看到学校跻身一流的希望。
写着写着,老校长突然停下钢笔,狐疑地盯着他:你该不会是想借机跑路吧?
黄三藏无奈扶额:我是这种人吗?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听您的建议!
抱歉抱歉!我继续写!
下班后,黄三藏直奔大领导住处。
私人申请不知要等多久,只有找这位才能加急。
稀客啊。
说吧,又有什么事?
瞧您说的。
主要是怕打扰您工作...
真没事?
真没有!
那陪我来三盘棋。
连输三局后,大领导放下棋子:现在可以说了?
黄三藏递上材料说明来意。
大领导频频点头:计划不错。
不过...你的海外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黄三藏心头一紧。
看来自己被调查过,好在没查出问题。
您认识娄敬业吗?
轧钢厂那位股东?打过交道。
66年我看形势不对,劝他去了港城。
现在他来信致谢,我想去探望,顺便...筹点经费。
他没敢提娄晓娥的事。
大领导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暗中相助!难怪他走得悄无声息。
这事我帮你办。
三天后来取证件。
以后常来陪我下棋!
拿到墨绿色的双程通行证时,黄三藏松了口气。
五年有效期,看来领导很看重他的价值。
明天就出发!娄晓娥兴奋地说。
我先回去收拾行李。
想到要坐几十小时火车,他暗自祈祷能买到软卧票。
这三天里,他每天午休都溜去和娄晓娥见面。
如今能名正言顺同行,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黄三藏计划趁着这次机会外出走走,亲身感受时代的脉动,同时处理些事务。
回到家中整理行装时,他那单纯的妻子听闻后难以置信,仿佛这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此刻前往港城简直如同远渡重洋。
她不辨方向,只是一个劲地将厚实的毛衣毛裤塞进那只古旧的手提皮箱里。
黄三藏见状不由得扶额。
毕竟在羊都生活过数年的他明白,此刻已是盛夏,港城的天气与那边相差无几。
傻媳妇儿,带几件换洗的夏装就行啦,那边现在热得很呢!
啊?你不会是一去不回吧?要去花花世界享福,抛下我们娘儿几个在这受苦?
近来确有抛家弃子远赴海外的传言流传。
话音未落,四个孩子已经围了上来,扯着他的衣角,眼中盛满不安。
黄三藏心头掠过一丝歉疚,暗叹这负心汉果真不好当。
怎么会?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木嘛!我怎么舍得我最爱的傻媳妇儿!
德行!
好了好了,别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最多两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夜深人静时分,
小女儿睡着了。
现在三个大孩子都已搬去了中院的屋子。
嗯。
你不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吧?
怎么可能?疼你都来不及呢!
当真?
千真万确!来,亲一个!
德行!关灯!
与娄晓娥约在火车站碰面。
晚上九点四十六分的列车,黄三藏提着那只老式皮箱提前一个多小时抵达。
此时站内尚显空旷,但再过两三年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很快便寻到了娄晓娥。
见他身着土得掉渣的西服,不伦不类的打扮,她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黄三藏也窘迫不已,活脱脱像个九十年代在南方挣了点小钱,就迫不及待买套廉价西装回乡炫耀的愣头青。
穷家富路的观念深植人心——在家可以节俭,出门在外总要给外国人留个好印象。
登上绿皮火车时,这位富家女出手阔绰,直接包下了整个软卧包厢。
如此一来,两人便有了独处空间。
整夜未眠的黄三藏倒头就睡,气得娄晓娥将枕头砸在他头上。
不知又想到什么,她自己却忽然咯咯笑出声来。
凌晨三点,黄三藏醒来,发现娄晓娥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中柔情似水。
心中微动,他起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发间的芬芳。
两人就这样无言相拥。
历经四十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第三日下午两点多抵达羊都。
目睹迥异的南国风情,黄三藏恍若隔世,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广九特快已于四月四日开通,每日早八点半发车。
与娄晓娥还需在羊都停留一晚。
精疲力竭的二人无心闲逛,找了家像样的宾馆各开一间房休憩。
次日清晨办好出境手续,购买车票(单程5两小时五十四分钟后抵达港城九龙站。
办完入境手续走出车站,面对熙攘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与林立高楼,他并未感到惊异。
此时的港城已相当繁华,让他恍若回到了世纪初到羊都求学时的光景。
娄晓娥观察着黄三藏的反应,心中略感诧异。
他的神情平淡,全然不像初次见识繁华的模样。
“晓娥!这边!”
远处,一位面容朴实的中年男子挥手示意。
“你怎么才到?”
“唉,附近车位实在难找!来,把行李给我!”
“大哥好!”
“嗯,你好。”
娄大哥面对黄三藏,心情复杂。
毕竟对方是救命恩人,却与自己的妹妹牵扯不清,实在难以言表。
车内,黄三藏 ** 于丰田皇冠后座,目光扫过窗外的林立高楼。
难怪他们对待北方的态度如此倨傲,这里的繁华确实与老家截然不同。
约莫一小时的车程后,轿车驶入一处环境幽静的住宅区。
随娄晓娥步入楼内,他心绪略有起伏——即将见到多年未见的儿子,又该如何面对娄父娄母?毕竟他亏欠这对老人太多。
“黄晓!快看谁来了!”
娄晓娥推开门,声音透着兴奋。
一个与他儿时相貌神似的男孩快步走来。
男孩衣着得体,眼神清澈,毫无轻视之态。
血缘的纽带让两人自然而然地感到亲近。
“发什么呆?快叫爸爸!”
“爹地!”
“要叫爸爸!”
“爸爸!”
“乖孩子。”
黄三藏紧紧抱住儿子,久久未松手。
“晓娥,我总觉得‘晓’字过于秀气。
不如拆开,取‘尧天’二字,寓意天下太平,你觉得如何?”
“尧天?这名字真好!果然有学问。”
“喜欢吗,儿子?”
“喜欢!”
“哼!”
娄父的轻哼打破了温馨氛围。
娄母坐在一旁,面色阴沉。
“爸,妈。”
黄三藏硬着头皮开口。
娄父内心矛盾重重——若不是对方相助,全家恐遭不测;女儿若非听从他的建议,家族产业也难以保全。
可眼前这人偏偏……唉!
“往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暂无定论。
如今我在大学任教,假期会常来看望晓娥和孩子。”
“堂堂教师便是这般表率?”
娄母被这回答气笑了。
“妈,先不提这个了。”
“罢了,女大不由娘。”
娄母起身回房,娄父无奈跟上。
黄三藏耳根发热,却仍伸手揽住妻儿肩膀:“媳妇,带我看看咱们家?”
“少套近乎!”
娄晓娥甩开他的手,“你这厚脸皮跟谁学的?”
她赌气坐下,黄三藏转向儿子:“走,带爸爸参观。”
环顾四周,这大平层设计颇为讲究。
正估算面积时,娄晓娥突然开口:“现在住的房子在我名下。
早年置办的更大宅子为炒股卖掉了,哥嫂另居他处。”
还是我媳妇最厉害!亲一个!
别闹!你过来看看这个......
黄三藏毫不客气地在娄晓娥家住了下来,心想等过个一年半载,定要给娄家丰厚的回报。
才住了一两天,娄晓娥就给他从头到脚换了新行头——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新潮的发型,活脱脱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跟着她们母女游览了几天港城的名胜后,黄三藏这才想起正事。
他托娄哥打听教材的事,结果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李家坡的国立大学采用全英文教学,教材价格高得离谱,港大也是如此,那些教授待遇优渥,对翻译工作毫无兴趣。
难怪资料显示 ** 大学生不但学费昂贵,教材更是天价,而且必须使用正版,违者将无法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