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定定看了鄯善黎的眼睛许久,那眸色中毫无惧色,只闪烁着绝美的光晕,左谷蠡王终是气得将平日最宝贝的刀重重朝着雪地上一摔!
却不经意扫到鄯善黎腰上别着自己赠送的腰刀,紧绷的神经忽然一松,她心中还是有我的,不然为何时刻随身带着我送的刀呢!定是少女心事,傲娇不肯承认罢了!
左谷蠡王紫红色的嘴唇翕动着,猛地搂过鄯善黎,吻得又凶又急!鄯善黎几乎喘不过气,为了不让伊稚斜怀疑,这次她并没有推开,只是两行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呦呦,左谷蠡王这么迫不及待,也不去大帐亲热,岂不叫我们小辈看些笑话!”伊稚斜猛地抬头,见是混世魔王呼毒尼,心中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抽出马鞭照着呼毒尼狂抽!
伊稚斜边抽边骂:“哪里轮的到你在这说话!”
呼毒尼并不恼,反而蹦跳着躲了过去:“当小叔叔的怎么和侄儿抢女人,鄯善黎可是于单哥哥拼命救护的女人,是于单哥哥的最爱!你这岂不是老不正经!”
伊稚斜心头更怒,大叫道:“呼毒尼!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小心我让你老爹扒了你的皮!”
“怎么,就会拿我老子压人!”
呼毒尼擦了一把鼻涕,哼哼唧唧嘻嘻哈哈,倒叫伊稚斜没办法,气的伊稚斜怒道:“草原上的规矩,物资女人能者得之!当初你们深陷狼谷,可是我伊稚斜将你们救出来的,你于单哥哥可是躲在洞中不敢出来!”
“略略略略……”
呼毒尼扯住眼角露出鬼一样的表情,“要不是于单哥哥先大战群狼,将那些狼群困在那边,你伊稚斜也没那么容易射杀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叔叔和侄儿抢女人!”做完鬼脸,呼毒尼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伊稚斜攥紧手中的马鞭,看着呼毒尼的背影暗暗说道:“小狼崽子!你们给我等着,有朝一日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鄯善黎见势头不妙,刚想偷偷溜走,却被左谷蠡王叫住:“鄯善黎,明日你与我同去练兵!”
“不要……我又不会……”
鄯善黎扭头看伊稚斜一脸愠怒的表情,说了一半的话赶紧咽了回去:“好……好吧!”
这日草原上风和日丽,盛大的阳光洒下来,映照在丰沛的焉支山两侧,甚至有了些许融融暖意,左谷蠡王伊稚斜携着鄯善黎共同骑乘一匹马,恍惚间伊稚斜又想起了繁华的长安城,郊外连绵的苍翠之色,自己也是如同这样第一次看着怀中的鄯善黎,鼻尖传来淡淡幽香,让人沉醉,此刻在自己宽肩中的她显得那么弱小而又惹人怜惜……
左谷蠡王伊稚斜打马来到一处高岗之上,下面整齐划一地排列着一百名亲卫,他们个个身骑骏马,虎虎生威,看到鄯善黎却是眼睛都不眨动,像是没有情感的一尊尊雕像。
鄯善黎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壮的匈奴骑兵,心头暗惊,若匈奴兵将个个如此,汉廷是否真的打得过他们的确为未可知,也难怪从高祖刘邦开始就不得不向匈奴臣服,不禁为聂壹与自己的计划捏了一把汗!
微风轻轻吹动左谷蠡王伊稚斜脖颈上的一圈兽皮毛发,他马蹄左右巡视,发言掷地有声:“将士们!今日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无论何时无论何人!跟随我的箭!指哪打哪!”
一排兵士挥舞着手中的弯弓,小伙子粗犷的回应响彻焉支山:“指哪打哪!指哪打哪!”
一只灰褐色泛着金光的苍鹰扑棱棱飞来,落在伊稚斜的肩头,伊稚斜掏出一块肉团塞在金雕的口中,接着抚摸一下金雕的脖子,金雕吃完肉团支起翅膀盘旋飞去!左谷蠡王弯弓搭箭,向着一处匈奴草堆射去,跟随着左谷蠡王的一声鸣嘀之音,其余兵士发箭如蝗,不一瞬,那草堆已被扎成刺猬!
伊稚斜出箭如电,瞬间调转方向,朝着后方一棵大树射出鸣嘀,那些兵士目不转睛地跟随着伊稚斜,弯弓急射,那棵大树也瞬间被射的如同筛子一般!
左谷蠡王不禁面露微笑,低眸看向鄯善黎:“我的阿黎,怎么样?!”
鄯善黎心头颇为惊讶,也的确为伊稚斜的箭术所叹服,但此刻却心头微酸,想起那个百发百中的长安少年来,他在校场飞扬的神采至今还留在自己的心中,没有减轻一分,此刻的自己屈居匈奴,他呢?和巫女白玛一起浪迹天涯了吗?
于是鄯善黎撇嘴道:“这算什么,射中的都是一些死物!”
左谷蠡王伊稚斜刚刚还晴空万里的脸庞瞬间变得面如死灰,鄯善黎说的不无道理,的确射中运动中的活物要远远比射大树这等死物来的厉害!
“果然犀利!但是我相信我的兵士,是无坚不摧,箭无虚发的!你等着瞧!”
左谷蠡王抬眸远眺,见不远处的山岗上一只灰兔子正探头探脑,不觉心中有了主意,他弯弓搭箭,随着鸣嘀的一阵“铮——咻咻——”的声音,鄯善黎喊叫着“不要!”却已经为时已晚,其余兵士的箭簇立刻将那只灰兔射成了马蜂窝,没有再发出一丝的挣扎!
鄯善黎气的蹦下左谷蠡王的马就跑去看小兔子,左谷蠡王担心兵士误伤鄯善黎,赶忙将手中弓箭放下,并对亲卫示意放下兵器休息,接着便追了过去,鄯善黎捧着那只小兔子,忽然觉得自己与这只兔子无异,都是任人摆布和宰割的而已,眼泪不觉红了眼眶。
左谷蠡王伊稚斜不明所以,但见到鄯善黎如此表情,便也猜到一二,赔笑道:“这不是为了证明我带的兵士箭法如神么……只是一只兔子而已,草原上最多的便是兔子,你要是喜欢,我再帮你捉一只便是!”
鄯善黎并不答话,只是捧着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寻了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方,就为小兔子挖开泥泞的草地,掘开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想将那只满身是箭的灰色兔子放进去安葬,却由于箭杆太长,怎么也放不进去!气的鄯善黎抬眸用冷冰冰的眼神瞪着这个凶狠的魔鬼伊稚斜!
左谷蠡王伊稚斜却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发笑,只好要去接兔子,鄯善黎却倔强地往后一躲,不让这个杀手碰到小兔子!
伊稚斜无奈摊手道:“我帮你把箭杆折断,你才能安葬它呀!”
鄯善黎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兔子递给伊稚斜,愤怒道:“你们草原人就是狠毒!”
左谷蠡王也不恼,接过兔子,轻易就将几十只箭杆折断了,鄯善黎心中大惊,这男人力气真大!
正在她呆愣之际,左谷蠡王伊稚斜微笑着将兔子放进坑内,又抬眸看着鄯善黎,鄯善黎躲开他炽热的目光,为兔子竖起一个小小的土包,接着站起身就朝着远处的山岗上跑去……
草原上的微风掀动着鄯善黎的匈奴裙袍,她站在山岗上放声高喊,好像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悲伤全都喊叫出来!伊稚斜紧紧跟在身后,看着不发一言的鄯善黎,小心哄道:“我错杀了兔子,还你一只小苍鹰如何?你不是喜欢我肩膀上的疾风吗?”
鄯善黎并不答话,她不想搭理这个匈奴男子!
伊稚斜站在她的面前,板过她的身子,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接着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悬崖峭壁:“其实我已经观察多次了,苍鹰的幼崽就在那个悬崖峭壁之上,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带幼崽回来给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顺着伊稚斜手指向的方向,是一处光秃秃的悬崖峭壁,那峭壁上仅仅生长着稀疏地藤蔓,最顶端,似乎是有一个小小的鸟巢模样的所在,但是这峭壁高达百米,陡峭非常,令人望而生畏。
伊稚斜爱怜地摸了摸鄯善黎的脸蛋,就转头跑向那处悬崖!
刀削般的峭壁上就连皑皑白雪都堆积不住,黄黑色的峭壁险峻陡立,随着左谷蠡王伊稚斜抓着藤蔓和树木向上艰难攀爬,也吸引了所有将士的目光,鄯善黎虽心头有气也难免眼睛紧紧跟随着他,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左谷蠡王身形矫健似猿,转眼竟真的攀上了百米悬崖的顶端,他站在一处悬崖探出的树枝上,伸手掏出一只软糯糯地雏鸟,高兴地一只手攀在崖壁上,一只手托着雏鸟,大叫着:“阿黎!你看!我做到了,这是送给你的小苍鹰!”
正在左谷蠡王托着小苍鹰的时候,脚下伸出的树枝却“咔嚓”一声裂开,登时左谷蠡王一个摇晃,只剩下单手紧紧捉着峭壁,一些碎石也随之落下,悬崖边缘的石头好像随时可能松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滚落!
围观的人顿时感到胆战心惊!但左谷蠡王拿着小雏鸟的手却不肯松开,尽管自己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
他攀在悬崖上的手也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亲卫士兵跟着伊稚斜摇晃的身体发出惊慌的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