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万物萧瑟。
清晨左谷蠡王伊稚斜早早便拿着他的鸣嘀,带着中行说亲自挑选的一百名亲兵去后山练箭,说是要屯兵备战,鄯善黎斜靠在大毡之上,正想着身体好些就去看南宫姊姊。
大毡的帘子却被挑起,外面的冷风呼呼刮了进来,吹进来一地飞雪,扑落落地滚到炭火盆边,融化成一地水渍,身后一个高大的妇人挡住了大毡的光,只看到她面目上一片黑影。
随着女人渐渐走近,鄯善黎才看清楚她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怒气和哀怨,尽管如此她也算得上草原上长得比较美丽的女子了,顺着她的皮袄向上看,她的脖颈上挂着绿松和琥珀的珠链,说明她是有身份的人,鄯善黎抬起眼睛看她,“你是谁?有什么事?”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鄯善黎,走到近前,伸出手在鄯善黎的脸蛋上猛掐了一把,“不愧是汉庭的女子,的确细皮嫩肉的!像是羊奶泡出来的一般,难怪左谷蠡王被迷的五迷三道!”
鄯善黎身体往后缩了缩,打掉她略微粗糙的手,一改客气的语调怒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如此无礼?!”接着手在身后摸索起来,因为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却不小心将腰刀碰掉在地上,发出清冷的颤音,鄯善黎想探身去拿,一股晕眩却再次袭来,那女子也手疾眼快地拾起地上的腰刀,随着她观察那把刀,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你怎么擅自闯进别人的大帐!”
“别人的?呵!”
女子“仓啷——”一声,将腰刀拔出抵在鄯善黎的脖颈上,她的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本该是我的大帐!说!这腰刀怎么在你这里?!你说!是不是你偷的!”
女子一边抵着鄯善黎,一把用左手细心抚摸着腰刀上的各种宝石,满眼的喜爱之情,此刻又变为凛冽的杀意。
鄯善黎只觉得脖颈传来阵阵寒意,眼前这个发怒的女人就如同当年的陈阿娇一般,面目狰狞!
“不是!不是我偷得,这把刀是左谷蠡王送给我的!”
“不可能,这把刀早在左谷蠡王出使汉庭的时候就丢失了,又怎么可能送给你?绝对是你偷的!你在汉庭的时候就是个小偷,早早就偷了左谷蠡王的腰刀对不对,你是个贼!”女子眼中迸发出激烈的愤怒。
鄯善黎不知道这女子是何来历,只觉得自己被冤枉的委屈至极,“你怎么平白诬陷别人,这把刀就是左谷蠡王在汉庭的时候就送给我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况且我也不稀罕这把刀!”
女子听了鄯善黎的话不但没有打消顾虑,反而右眼皮跳的愈发厉害,她颤抖的手已经将鄯善黎的脖颈划破了一层皮,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滴落下来……
匈奴女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好你个贱|人!原来你们在汉庭的时候就勾搭上了!这把刀是左谷蠡王的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当初我与他新婚之际,磨了他三天要他送给我,他都不肯,现在这把刀却在你的身上!你竟然说你不稀罕!”
鄯善黎这才猛然醒悟,她就是左谷蠡王的阏氏琪琪格,顿觉自己失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没什么……”
琪琪格却根本不听她的辩解,嘴角难看地撇了一下,努力放下了手中的腰刀,自顾嘟囔着,“我只是不想脏了这把刀!”接着在空气中迅速拍了两掌。
随着她的拍手声,门外钻进来几个彪悍的匈奴妇女,他们肩膀横扩,手臂粗壮,腰身浑圆有力,垂手给琪琪格施礼:“琪琪阏氏!”
“你们把她给我抬出去!送到铁匠孛斡勒家,他有五个还未娶妻的儿子!我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做人!”琪琪格对着虚空中的冷风哼出这么一句,将腰刀插入自己的腰带,几个匈奴妇女忌惮左谷蠡王先是一愣,接着琪琪格又一句话丢下来:“还不快动手?难道你们想让我将你们丢去漠北当奴隶吗!”
几个彪悍妇女闻声而动,将鄯善黎死死地压住,根本动弹不得,鄯善黎高喊“救命!”却被几个妇女一拳打昏,接着将一块臭皮子塞进口中,琪琪格蹲下身,扇了鄯善黎两巴掌,直到她朦胧地睁开眼。
“铁匠孛斡勒一家是草原上最凶狠的奴隶,我想他的五个儿子会好好地‘照顾’你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打铁的火光会照亮你的胸脯,让你知道知道抢别人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下场!”
一个压住鄯善黎的匈奴悍妇声音发抖:“琪琪阏氏,铁匠孛斡勒多吓人哪!整个部落谁敢和他们相处?是不是太狠了些?左谷蠡王若是怪罪……”
“闭嘴!你们就不怕我怪罪?!”
鄯善黎听到这些话更加害怕起来,因为挣扎发出激烈的呜咽声,却被几个匈奴妇女死死地压住无法动弹,他们结实的臀部坐在鄯善黎的腰上,鄯善黎感觉自己喘不过来气,好像要被压断了一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琪琪格站起身,努了努嘴,一个凶悍的匈奴妇女像提溜一个小鸡一般将鄯善黎提起来,几个匈奴妇女分别抓住鄯善黎的手腕和脚踝将她抬出了左谷蠡王的大帐,鄯善黎只觉得四肢都快被撕裂了,但是无论如何反抗都无济于是,心中不禁一凉!
穿过王庭,走过稀疏的草地,在最后面的破旧帐篷群外,鄯善黎看到了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和一个赤膊上身,在雪地中打铁的匈奴汉子,虽然已经是冰天雪地,汉子的额头上却掉下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他粗糙又黝黑的脸颊滴落下来,他的脸上布满丑陋的刀疤,显得异常狰狞!
汉子见到琪琪格先是一愣,接着手足无措地将肮脏的大手在胸前的皮遮护上擦了擦,给琪琪格笨拙地施礼,一个沙哑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钻出:“琪琪阏氏!”
琪琪格皱了皱眉,身体不自觉的向后躲了躲,“孛斡勒,你的五个丑儿子呢!”
那汉子听琪琪格如此直白的话语也并不生气,目光暗淡地指了指身后破旧的毡房,又看了看被匈奴妇女挟持住的鄯善黎,她的嘴巴不时发出呜咽,此刻见到这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却吓得不敢再发出声音了,大颗的泪珠沿着眼角滑落下来。
那刀疤汉子孛斡勒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鄯善黎,接着上前几步,为琪琪格撩开毡房的帘门,匈奴妇女们便连推带搡地将鄯善黎押解到屋内,毡房的四周被长期烟熏火燎,呈现出一种酱黑色的烟渍,各式各样的工具挂满了大毡的墙壁,有大小不一的锤头、马掌、钳子、铁砧等等……
屋子正中一个高高的铁皮桶,里面燃烧着木柴,旁边一个架子上是烧的通红的铁制刀剑,两个方脸汉子的脸庞被火光映照的通红,像是地狱的阎罗正赤膊上身一先一后地击打着手中的铁器,每一次弯曲和打击都充满节奏,火花四溅中使得手中的铁块变换出想要的形状……
旁边三个赤膊的男子正坐在木墩上休息,他们身材壮硕,结实有力的肌肉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渗出汗水,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难看的刀疤,或深或浅!火星和铁屑填满了他们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好似白日厉鬼!
大帐中异常地安静,只有火舌上窜的呼呼声和一阵“当当——当当——”的敲击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木炭的浓烈气息,三个汉子齐刷刷地将锋利的目光投在琪琪格和鄯善黎等人的身上,上下打量,好像几只猛兽审视着到手的小羊羔儿,琪琪格害怕的一抖,接着捂住了嘴巴。
刀疤汉子孛斡勒率先动了动宽大的下巴,咧开丑陋的大嘴道:“琪琪阏氏,我的五个儿子都在,有什么吩咐,是要打新的马掌吗?”
两个打铁的汉子也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蓝紫色的火焰刺的一下窜起很高,两张更加狰狞的脸同时转向琪琪阏氏。
琪琪格这才发现,孛斡勒的嘴巴似乎两边被裂开过一般,一说话便露出狰狞的疤痕,活脱脱像要食人,吓得她不敢再看,只麻利地从一旁抽拉过来一根铁丝,将鄯善黎的手脚捆紧,铁丝深深勒进皮肉!
“当当——当当——”的打铁声音再次响起,琪琪格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真恨自己为什么不一刀杀死她,此刻还要来这地狱一般的打铁铺,好在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琪琪格示意几个匈奴悍妇松开手,她将鄯善黎一把推倒在地,滚在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脚边,地下的污泥登时沾满鄯善黎的裙裾。琪琪格又郑重地将一锭银子放在最靠近自己的木桩上,对刀疤汉子孛斡勒道:“这个贱女人是草原上最卑贱的奴隶!就交给你的五个儿子,你们尽可以随意一些!”
琪琪格走到门边,回头道:“最好再生他几个小孛斡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