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说完留下侍从在原地帮忙,自己快速向着府内跑去。
御马监浑身淤青,正在地上坐着叹息,旁边的车马在微微晃动,马儿因为站不起身,鼻腔内发出喷气的声音,四个蹄子也胡乱踢踏,车把式只好在旁边安抚。
一些奴仆丫鬟子们搬动着朱漆木盒,将裙子钗环捡拾收拾着:“这下可遭殃了,这些都是陵翁主特意挑选的最喜欢的衣裙装饰!”
“陵翁主知道了一定会发飙的!”
“咱们又会挨打了……”
“别说了,等着受罚吧……”
一些奴婢则正眼巴巴地望着李府的大门……焦急地等待着……
天边的黑幕已经拉了起来,四周灰蒙蒙地,再过一会儿黑暗就要将整个大地吞噬,李府的灯火渐次亮了起来,圈起一片亮堂堂地家苑。
“怎么还没出来啊?”一些奴婢心急道。
“哒哒哒……郭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驶来,落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是鼓点一样有力,枣红色的骏马四蹄如飞,来到车马跟前,带起一阵风声,马上的汉子忽然一勒缰绳,骏马一声嘶吼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马上的西域汉子长着一只鹰钩鼻子,显得五官硬挺,加之脸上的胡茬,更彰显出一股野性之美。
御马监看着他的打扮愣了愣,也没敢答话。
一些奴婢们看着李府的大门并未移开眼睛,只有个小奴婢道:“主子压在车马下了!我们在等待帮忙呢!”
西域汉子摸了摸自己坚硬的胡茬,飞身跳下马来:“这有何难!来来来,我帮你们把车子抬起来!”
奴婢们听他所言,都忍不住打量起这个西域汉子,见他锦帽貂裘,脖子上戴着绿松和黄色蜜蜡,穿着也十分特殊,不像是中原打扮。
也许是从西域逃难来的匈奴人吧,近来边塞不安宁,总有些西域人跑到中原来贸易或者讨些生活,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这西域汉子确实长得威猛帅气,充满了原始的魅力和强烈的吸引力。
车把式轻蔑一笑,心想,这西域汉子确实看着孔武有力,但刚刚我们十几个奴仆丫鬟子加上一个少年将军也只是将将抬起车马的一侧,你一个人未免牛皮吹得大了些,所以也未在意,继续抚摸着自己的马儿。
只是有些奴婢偷眼看着西域汉子,心头喜不自支。
西域汉子无惧他们的眼光,先是搓了搓手,将脖子上的宝石链子一把丢转到脖子后面,撸起袖子,来到车马跟前,略一观察,对车把式道:“我抬起车子以后,你顺势向着反方向驱赶马匹,这样车子就可以立起来了!”
车把式半信半疑,倒看他如何用力,心中却压根没抱什么希望。
奴婢们听了西域汉子的话也都借着李府的灯火转眼看他,禁不住心头大喊,好生健朗迷人的西域男子。
只见西域汉子双手扶住车底,大喊一声:“起!”
“轰隆隆……吱呀呀……”
随着阵阵车马声,实木马车果真被汉子抬起来了,西域汉子的鹰钩鼻子上噙满了细密的汗珠,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闪光,他朝着愣在原地的奴婢们喊道:“快救人!!”
奴婢们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三两步的跑过来,扶出车下的鄯善黎,鄯善黎几近虚脱,从西域汉子旁边经过时,看着他觉得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主子已经救出来了!”
奴婢们高兴的嚷道,西域汉子听身后他们喊话,朝着车把式低吼:“驾马!”
车把式这才从呆愣中缓过神来,一边拽住缰绳朝反方向拉,一边用鞭子抽打马的屁|股:“驾!驾!”
“啊!嘿!”
借着马儿翻转的力量,西域汉子使力一掀,车驾果真朝着另一侧立了起来,还向着前方跑动了一段才勉强找到了重心,停了下来。
西域汉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袖口擦一把额头和鼻尖上的汗珠,完全没注意到这群人惊讶的表情,转身来到自己的枣红马旁边准备翻身上马。
鄯善黎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西域汉子面前,勉强施礼。
“多谢恩公,还没问恩公大名!”
西域汉子这才注意到自己所救的姑娘,他一面摆手一面垂眸:“不用谢……不用谢……哎?怎么是你!”
“是你!”鄯善黎几乎与西域汉子同时说道。
西域汉子眼瞳忽然收缩了一下,惊奇中带着欣喜,深邃明亮地双眼放出耀眼的光华,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
西域汉子一手拉着缰绳,并不停留 ,翻身上了自己的枣红马。
“我还没感谢恩公呢!这就要走么?”鄯善黎急忙向前两步,看着马上的西域汉子。
西域汉子道:“已经耽搁了,有人在等我!你不用谢我,有缘的话我们还会相见!”
“额……可是还不知道恩公姓名!”鄯善黎捂着疼痛地胳膊,追问道。
西域汉子昂首看向前方,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他扬起胳膊打了一下马屁|股:“驾!”
枣红马四蹄子扬起,冲了出去,西域汉子回过头狡黠一笑:“雪兔,我叫伊稚斜!”
鄯善黎在心中默念:“伊稚斜……”
“呼啦啦……”
李府内涌出四五十个手拿着灯笼的家丁,为首的李敢不明状况,看着已经立起来的车马,以及众人目送的方向道:“车马已经被抬起来了?谁?!那个人吗?”
一个奴婢眼睛还望着枣红色马匹离开的方向,答道:“可不是,那个西域汉子真是力大无穷,一个人就抬起了马车,也太帅了!”
天已经黑了,李敢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阵黑暗中泛起的烟尘。
李敢跑过去拍了一下车把式的肩膀,急吼吼道:“那人一个人就抬起了这座车马?”
“是啊,简直天生神力!要不咱们大汉看到匈奴都闻风丧胆呢!西域人要是个个都这么勇武,还真是难以战胜!”车把式双手抱着马鞭子,不住地摇头叹息。
“怎么可能,刚才咱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李敢根本就不敢相信。
“要不说匈奴人厉害呢!”
李敢像是泄气的皮球,大声喊道:“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不是灭自己威风,确实咱们十多人都抬不起来的马车,人家就抬起来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李敢问刚才自己留下的侍从,侍从无奈地摊了摊手。
“主子,那人真的好生厉害!小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人身似熊罴,力能扛鼎!”
其余奴婢附和道:“不知道,只是路过的路人,恰巧帮了个忙,就急匆匆地走了。”
李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叹道:“既然如此也好,人都没事吧?”
御马监龇牙咧嘴地揉着周身,指着鄯善黎道:“微臣倒是还好,就是我们小翁主可能伤的厉害一些。”
李敢顺着御马监的手指,借着灯笼朦胧地灯光看向他们说的主子,淡紫色衣裙似乎分外眼熟,但在黑暗中看的并不十分清晰,他大步流星来到鄯善黎面前想要看个清楚:“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到我府上疗伤?”
“不用了,多谢……”鄯善黎转身与李敢四目相对,不禁心中略沉,“是他?校场上输给霍去病的那个校场第一的——李敢!”
李敢似乎也在同时认出了鄯善黎,尴尬地愣在原地。
“小翁主,你流血了……”
鄯善黎的胳膊上渗出汩汩地鲜血,疼的“嘶……”了一声,只觉得周身无力,半个身子疼的几乎没有知觉。
心中暗想:“怎么遇到的是李敢,这不是冤家路窄。还是快回去要紧。”却觉得身子忽然一轻,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李敢横抱起鄯善黎就往自己府内大步走去,一众奴婢子们嚷嚷起来:“小将军,这是?”
“带她去我府内疗伤!”李敢动了动耳朵,抱着鄯善黎对身边家丁道:“还不赶快去请郎中?把我的卧房收拾出来!”
“主子,客房好像还空着……”侍从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
“废什么话!”
鄯善黎眼睛睁的老大,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需要他救!
“李敢!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宫!我要去见南宫公主!”
说着话鄯善黎手脚并用地扑腾起来,奈何半个身子使不上力气,一只胳膊又流着血,自己的挣扎根本无法撼动李敢,李敢大步迈过自家的门槛,回头道:“你们回禀一声,你们的……”
“小翁主!”
“哦,回禀一声你们的小翁主在我李府疗伤,待伤好后,我自当送回。”奴婢们窃窃私语,都觉得李将军有些擅作主张了,但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先回去禀告再说。
穿过灯火通明的连廊,一路飞跑,李敢转到自己的卧房,踢开大门,自己也不禁皱了皱鼻子,自己的屋子确实太乱了,跟过来的家丁赶忙将屋内的杂物收拾一番,李敢将鄯善黎咕通一声丢在床上。
“叫郎中了吗?”李敢喘着气问道。
“已经叫了!”
“好!你们先出去吧!”
李敢说完跟着家丁们来到门边,吱呀一声从里面关了寝室的大门。接着他习惯性地松了松自己的铠甲,左右晃了晃自己酸胀的脖子,返回鄯善黎的床边,眼眸聚焦在鄯善黎的身上。
鄯善黎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裙,往里面退了退:“你!你要干什么!”
李敢眼中聚焦,直勾勾欺身过来,距离鄯善黎越来越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