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让我们刷洗干净虎子,并未说不许捂住鼻子!你也太欺负人了吧!”鄯善黎站起身,只觉得腰肢酸痛的像是快要断掉一般,应是蹲在溪边太久了。
她用手肘擦拭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珠,就与陈嬷嬷理论。
陈嬷嬷随意地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她身上的肥肉也跟着左右晃动,层层叠叠地双下巴像一道道涟漪在脖子上跟着荡漾开来,硕大的圆脸上薄薄的嘴唇一咧开,冷笑一声:“没说?那老身现下就说了!”
鄯善黎只觉得背脊火|辣辣地痛感钻心一般传导过来:“陈嬷嬷,这虎子味道如此难闻,为何不许捂住鼻子?”
若云用力拉了拉鄯善黎的衣袖,眼神中带着恐惧,示意她莫要再说,但鄯善黎哪里见过这样没道理的规矩,一时气愤不过,哪里还能想到自己已经身在掖庭,这里是没有王法的!
“为什么?!”
陈嬷嬷撇着嘴,薄唇殷红露出狰狞地笑容:“老身看你是千金小姐做的太久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若你真想知道为什么,老身的鞭子可以告诉你!”
“啪——”陈嬷嬷的鞭子拖着长长的尾音甩到鄯善黎的身上,抽的鄯善黎一个哆嗦,鞭痕处立即渗出丝丝血痕,皮开肉绽,直抽的鄯善黎站立不稳,向一边歪倒过去,若云赶忙跑过去扶住鄯善黎。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不要和陈嬷嬷硬碰硬了!”若云悄声说,接着对陈嬷嬷道:“陈嬷嬷,她也是刚来,不懂规矩,您大人大量就放过她这回,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陈嬷嬷并不打算收手,她往前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凑近一口大缸,缸内的液体呈现出一片浑浊地灰白色,一股咸腥的味道扑鼻而来,陈嬷嬷一边将鞭子伸进大缸内左右蘸取,一边面目狰狞地叫嚣起来。
“若云,你也看到了人家给了老身我银子,这银钱就是叫她生不如死的,若她识相点,老身我还勉强能下手轻些,但是好像她要在这掖庭追求什么公平道理,那老身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在掖庭是真正的公平和道理!”
“啪!”说着话,陈嬷嬷的又一鞭子劈头盖脸地朝着鄯善黎砸了下来。
鄯善黎眼疾手快,一只手一下子捉了陈嬷嬷打下来的鞭尾,向前拉拽,陈嬷嬷一时没有料到,加之身材肥胖,脚下湿滑,便往前摔了个狗吃屎!
若云吓得惊慌失措:“姊姊!你……你……”
鄯善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三两步奔到陈嬷嬷近前,还没等陈嬷嬷反应过来,迅速甩了陈嬷嬷两鞭子,因这鞭子刚被陈嬷嬷浸泡了盐水,陈嬷嬷皮开肉绽又被盐水杀的疼痛不已,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她双手用力想要起身,奈何石板上满是湿滑的苔藓,鄯善黎趁机骑到陈嬷嬷痴肥的身躯上,左右开弓,抽了她两个嘴巴。
“让你以后再欺负人!你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了,哎呦呦,你就放过老身吧!”陈嬷嬷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只觉得周身难受的要命,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若云,你拿绳子过来啊!”鄯善黎骑在陈嬷嬷身上,示意若云赶紧去小屋子内拿麻绳来。若云犹犹豫豫,好像慌了神,左右晃了晃,却没动弹半分。
鄯善黎不知道掖庭的凶险,若云可是从小浸润到大的,她一时踌蹰着不敢去拿。
陈嬷嬷借机嚷道:“若云……快让她……放了我,不然你们都不会好过的!”
若云眼中急的差点流出眼泪,听闻陈嬷嬷求饶,好像抓到了救命的解药,忙问:“那你要答应我们,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们了!今日之事也不可追究,我便劝她放开你!”
“哎呦,好好!若云,老身都答应你,再压着老身,老身就喘不过气来了。”原来陈嬷嬷身体太过肥胖,前胸着地,就算不被鄯善黎压着,自己的体重也压得自己肺部呼吸不畅,更何况鄯善黎还在上面左右开弓。
若云一时心软,眼巴巴看着鄯善黎道:“姊姊,咱们放了她吧,她已经答应了。”
鄯善黎见陈嬷嬷的确呼吸困难,像是随时都要咽下这口气,整个身体也抖动的厉害,加之若云相劝,鄯善黎便道:“那你果真不再欺负人?”
“果……果真!”陈嬷嬷使出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两个字,像是要随时昏死过去。
“那你发誓!”鄯善黎心中疑虑,害怕她反悔。
陈嬷嬷勉强道:“老身……老……老身发毒誓,若老身再欺负人,就死爹死娘!若老身追究……追究今日之事,就爹娘死无葬身之地!好了吧?放……放过我吧!今后你们捂着鼻子老身也装作没看到,不会再……哎呦……不会再管!”
鄯善黎这才从陈嬷嬷的身上下来,陈嬷嬷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用双手支撑地面,艰难地爬起,还未站稳,陈嬷嬷已经邪魅一笑,接着大喊起来:“来人啊,掖庭卫!快来人!”
鄯善黎心头一抖,想上前捂住陈嬷嬷的嘴,却已经晚了,陈嬷嬷挥舞着自己的胳膊放声高叫,叫声响彻掖庭。
“你!陈嬷嬷你可是发过毒誓的,就不怕你的爹娘出事吗?!”鄯善黎还从未见过前后变化如此之快的人!
身着铜甲的掖庭护卫在血红的残阳下迅速从四面八方一拥而入,以雷霆般的速度迅速将鄯善黎和若云团团包围起来,刀剑已经出鞘,铁甲铮铮作响,只待陈嬷嬷一声令下。
鄯善黎还从不知道,掖庭的四面有这么多护卫,且披甲执锐,随时听候差遣!
陈嬷嬷努力低下头,却因为脖子上的肉肉太多,卡得自己低头不得,只得用手指试探性地擦了一下刚刚的伤口,不觉痛的叫出声音来:“嘶嘶……啊!好你个死丫头!掖庭卫,给我把她们两个绑了,吊起来!”
鄯善黎不禁怒目而视,眼神如刀地看着陈嬷嬷,直到周身被捆得像个粽子一般,掖庭卫将二人推搡到陈嬷嬷面前,陈嬷嬷的目光犹如蛇信一般,冰冷而灵活,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低垂眼睑看向地上的二人。
“到底还是年轻!哈哈哈哈!老身不妨告诉你,老身的爹娘早在老身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而且当时战乱频仍,可不是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又何必惧怕拿爹娘发誓呢!怪就怪你太天真,容易轻信了别人!”
鄯善黎匍匐于地,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敢相信:“你!你卑鄙无耻!你天杀的……老妖婆!”
“塞住这个臭丫头的嘴!给我吊起来打!”
随着陈嬷嬷一声令下,掖庭卫死死按住鄯善黎的头,撬开嘴巴,将一团抹布一般的东西塞进鄯善黎的口中,鄯善黎不得说话,只有腮帮子起起伏伏,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哪怕不知道她说什么,大概也能知道骂的很难听!
陈嬷嬷又看了看若云,眼中愤怒地寒光幽幽射出:“若云,你也是戴罪之身,一早就应该了结了你的小命,老身只是看你勤快能干,才留你到今日,但你太让老身失望了!”
若云口中塞着布条,眼中却似在喷火!她像是被鄯善黎感染了,第一次对这陈嬷嬷和这掖庭的腌臜感到厌恶,她们毫无信义,出尔反尔,眼中除了银钱再无半分良知!她眼中一改往日的苍白和惊恐,第一次有了愤怒。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前有一根粗大的麻绳将她紧紧勒住,动弹不得。
掖庭卫将二人连拖带拽地押送到溪边的小屋内,鄯善黎这才注意到,小屋的四角爬满了灰尘和蜘蛛网,黑暗中有几个绑人的木桩却很是光亮,上面满是绳索和刑具,看来在这里私刑是常用的伎俩了。
掖庭卫不由分说,将鄯善黎和若云倒吊在半空中,鄯善黎只觉得周身的鲜血都往脑袋里面冲,脸部发胀,天旋地转,想要挣扎却如何能挣脱的开呢?
随着掖庭卫的鞭子狠狠抽在身上发出的闷响,黄昏只无言地收回了自己最后的光亮,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每一次鞭子抽下来,鄯善黎都忍不住颤抖一下,嘴里渐渐也有了血腥之气,眼睛渐渐模糊起来。
“停!”
陈嬷嬷说罢,蹲下身看着鄯善黎,伸手在她光洁的下巴上盘桓:“死丫头,可惜这丫头的一张俏脸蛋了。美丽或许也是一种罪过呵!”
陈嬷嬷收回手,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月色:“秋蝉,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叫你死的是长公主陈阿娇,可不是我陈嬷嬷,你到了阴曹地府要索命,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事情,我们这些不过是奴婢拿钱办事,替人消灾!你也莫要怪老身!”
小屋的窗外月冷如刀,几片乌云飘过,挡住了仅有的月光,鄯善黎心中暗忖: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间冰冷的小屋中了么?再不得见父王和南宫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