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混沌中挣脱的瞬间,陈风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搅动。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的石室,墙壁由粗糙的青灰色岩石构成,上面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淡绿色微光的夜光石,勉强照亮了周围几尺的范围。
石室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
“这里是……”陈风撑着地面坐起身,浑身的肌肉还有些僵硬,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搏斗。他环顾四周,发现石室不大,约莫只有两丈见方,正前方有一道低矮的石门,隐约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微光,显然是出口。
刚准备起身,他的目光突然被身前地面上的东西吸引——一根枣木拐杖静静躺在那里,杖身黝黑发亮,杖头的虎头雕刻虽然磨损严重,却依旧能看出几分威严。
是赵飞托付给他的那根拐杖!
陈风心中一震,之前在小坡村的经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李同水灿烂的笑容、水弹洞穿胸膛的瞬间、自己跪倒在地的绝望、七爷爷(赵飞)那双复杂的眼睛……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梦。
“赵飞……”陈风拿起拐杖,入手沉甸甸的,杖身还残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感,仿佛不是冰冷的木头,而是有了生命。他心中涌起巨大的疑惑,“为什么你会留在那个世界?为什么你会变得那么苍老?”
他清晰地记得,破风佣兵团的赵飞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总是不着调,但确确实实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那个记忆世界,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陈风摇了摇头,将这些疑问暂时压在心底。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杨婉秋和其他同伴,离开这个诡异的洞府。
他小心地将拐杖收入储物袋——这是赵飞用性命托付的东西,绝不能有任何损坏。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石门走去。
可刚走两步,他的脚步又顿住了。
在靠近石门的地面上,用一种白色的粉末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陈风,我是婉秋,你若醒来,往右处出口走。”
是杨婉秋的字迹!
陈风心中一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看来杨婉秋不仅安全,还和他一样进入了这个区域,而且比他先醒了过来,特意留下字迹指引方向。
“往右走……”陈风辨认了一下方向,石门外面是一条蜿蜒的通道,通道两侧各有一个岔路口,左边右边的岔路都隐约有微光闪烁。
他不再犹豫,迈步走出石门,朝着右边的岔路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通道侧壁上突然出现一个用白色粉末画的箭头,箭头直指前方,而在箭头旁边,还镶嵌着一颗夜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显然是生怕他看不见。
“婉秋考虑得真周到。”陈风心中一暖,加快了脚步。他忽然想起,自己醒来的那个石室里,好像也镶嵌着几颗夜光石,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恐怕也是杨婉秋留下的。
他转身折返回刚才的石室,小心翼翼地将那几颗夜光石撬了下来——这东西在这种昏暗的洞府里,却是绝佳的照明工具,多备几颗总是好的。
做完这一切,陈风再次出发,沿着箭头指引的方向前进。让他惊讶的是,这一路走下来,每隔一段距离,通道侧壁上都会有箭头和夜光石,显然是杨婉秋特意为他布置的。
“这得有多少颗啊……”陈风一边走,一边将那些夜光石撬下来收好,到最后,储物袋里竟然积攒了足足三十多颗。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杨婉秋也太大气了,这要是换成外门弟子,恐怕得积攒好几年。”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和灵力爆发的轰鸣声,显然是有人在打斗。
“是婉秋他们吗?”陈风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快速前进。他担心杨婉秋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毕竟进入洞府的各方势力都不是善茬。
转过几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石室出现在眼前,与其说是石室,不如说是一个人造的洞穴——洞穴的顶部和侧壁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月光石,这些月光石比陈风收集的夜光石明亮得多,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星星,将整个洞穴照亮了大半,光芒还顺着洞穴深处的各个通道延伸,仿佛一条条光带。
陈风这才明白,刚才路上的夜光石或许有杨婉秋特意补充的,但这洞府本身就镶嵌着大量的月光石,并非全是杨婉秋为他准备的。
即便有这么多月光石,也没能完全照亮洞穴的全貌——洞穴实在太大了,仿佛一个地下宫殿,深处的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让人望而生畏。
而在洞穴中央,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陈风的目光快速扫过战场,很快就认出了参与战斗的人:
最显眼的是林伯,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是赤手空拳地站在那里,每当有石像靠近,他便随意一指点出,指尖凝聚着淡淡的灰光,总能精准地洞穿一尊石像。诡异的是,被洞穿的石头会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洞口,可石像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挥舞着武器,朝着林伯扑去,这让一向古井无波的林伯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林伯不远处,站着两个穿着红、蓝长袍的人,正是五色枚萝的人。他们戴着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的轮廓。与其他人的浴血奋战不同,他们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任何靠近他们的石像,都会在距离他们三尺远的地方突然停下,然后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般,迅速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从始至终,陈风都没看到他们动手,甚至没感觉到他们有丝毫灵力波动,仿佛他们身边有某种规则,能自动抹杀一切靠近的石像。
天雷院的五个弟子则聚集在洞穴的一角,他们依旧摆出了“大盾套小盾”的防御阵法,五人背对背站在一起,身前悬浮着一一大五小两层防护罩。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召唤出来的不是凶猛的雷兽,而是一个高达三丈的雷灵战士——那战士通体由雷光构成,左手持着一面巨大的雷盾,抵挡着石像的攻击,右手握着一柄同样由雷光凝聚的战锤,每一次挥舞,都带着“轰隆”的雷鸣声,战锤砸在石像上,总能将其打得粉碎,那些碎成小块的石像,当场就失去了战斗力,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杨婉秋的身影也在战场中,她此刻没有凝聚水剑,而是双手结印,身前悬浮着大量的水汽,这些水汽幻化成十几个与真人等高的水人。水人虽然没有自主意识,却能完美地模仿杨婉秋的动作,挥舞着水做的兵器,与石像缠斗在一起,为她争取时间。而杨婉秋自己,则在水人的掩护下,凝聚出一柄巨大的水锤,水锤上流淌着淡淡的灵光,每当有石像被水人缠住,她便会抓住机会,一锤砸下,总能给予石像致命一击,将其打得四分五裂。
相比之下,破风佣兵团的四个人就显得有些狼狈了。他们靠在一起,背对着背,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渗出血迹。他们被一大群石像围攻,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但他们手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黑色石头,每当情况危急时,他们便会扔出一颗石头。石头落在地上,接触到石像后,会瞬间爆炸,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和黑色的雾气,被雾气笼罩的石像,动作会迅速变得迟缓,然后僵硬倒地,彻底失去作用。
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下,地上已经铺满了碎石,到处都是石像被打碎后的残肢断臂,有断裂的石剑、破碎的石爪、折断的石翼……场面惨烈而诡异。
而当众人看到姗姗来迟的陈风时,反应各不相同:
林伯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应付着身前的石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陈风的出现与一块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红、蓝长袍人依旧站在那里,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扫了陈风一眼,却让人看不真切他们的神情,依旧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天雷院的弟子中,有人朝着陈风投来不屑的目光,显然是看不起他这个“迟到”的千流院弟子,甚至有人低声嗤笑了一声,只不过被战斗的轰鸣声掩盖,没让太多人听到。
杨婉秋看到陈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喜色,她一边操控水人抵挡石像的攻击,一边朝着陈风喊道:“陈风!小心这些石像,它们很硬,而且打不死!”
破风佣兵团的四个人则显得有些惊讶,魁哥愣了一下,随即朝着陈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砍向扑来的石像。
尽管众人的反应各异,但没有人因为陈风的出现而停下战斗。每个人都在施展自己的手段,与那些源源不断的石像搏斗着。
陈风没有立刻进入石室,而是站在通道口,仔细观察着战场。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那些被打碎的石像,碎片会在地上滚动几下,然后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化为点点石粉,消散在空气中。而与此同时,在洞穴周围那些月光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总会有新的石像冲出来,加入战斗。这些新的石像形态各异,有的拿着石斧,有的长着獠牙,有的背后生着翅膀,显然是刚刚被“制造”出来的。
“难道……”陈风心中一动,一个猜测涌上心头,“那些消失的石粉,是被重新吸收,用来塑造成新的石像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战斗就成了一场无休止的消耗战——无论众人打碎多少石像,都会有新的石像补充进来,直到他们灵力耗尽,被石像淹没。
林伯、五色枚萝的人或许实力强大,能支撑更久,但杨婉秋和破风佣兵团的人已经显露疲态,尤其是破风佣兵团,四个人都带了伤,灵力消耗肯定不小,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不能进去,至少现在不能。”陈风打定主意,“一旦进去,就会被石像围攻,陷入和他们一样的困境。必须先找到石像的源头,阻止它们继续生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洞穴深处那些阴暗的角落,那里漆黑一片,月光石的光芒也无法照亮,新的石像就是从那些地方冲出来的。
“源头,一定就在那些黑暗里。”陈风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加入战斗,而是沿着洞穴的边缘,悄悄绕到那些阴暗的角落,探查石像的来源。
他身形一闪,如同一只灵巧的猎豹,贴着洞穴的侧壁,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尽量避开那些石像的视线,朝着最近的一个阴暗角落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