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深处的密林里,枝叶交错,遮天蔽日。甘潼踉踉跄跄地奔跑着,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发出急促的声响。他早已没了先前的从容,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身上的黑色劲装被树枝划破了数道口子,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气喘如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不敢有丝毫停歇,脑海里全是匪寨中那十六道凌厉的身影和满地的尸体。他知道,那些平山门的弟子绝非善茬,一旦被追上,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无生还可能。
“跑……必须再跑远点……”甘潼咬着牙,强撑着透支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冲。脚下的山路越来越崎岖,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稀疏,隐约能看到前方有一片裸露的岩石地带。
又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甘潼估摸着已经跑出了数十里地,这才双腿一软,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侧耳倾听,身后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动静,心中稍稍安定。
“哼,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想杀得了我?”甘潼缓过劲来,脸上露出一丝怨毒的狞笑,一边捶着酸胀的大腿,一边低声咒骂,“等我找到师尊,定要你们平山门好看!还有山蕉村那些贱民,到时候我要把他们一个个凌迟处死,为今天的耻辱报仇!”
他越骂越起劲,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从怀里摸出一个干瘪的水囊,拧开盖子,往嘴里倒了几口浑浊的水。
“骂够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的岩石上传来,如同平地惊雷,吓得甘潼手一抖,水囊“啪”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他猛地转身,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跳出三米多远,摆出防御的姿态,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块巨大的岩石上,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正是李多奎!他脸色憋得通红,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甘潼。而在岩石周围,周茗、陈风、王浩、李虎等十人的身影缓缓显现,他们个个好整以暇,衣衫整洁,脸上甚至没有丝毫汗渍,与甘潼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甘潼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在发颤,“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比我还快?!”他明明已经跑出了这么远,就算对方是修行者,也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
周茗缓步上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为什么不可能?我们又不需要像你一样,像条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
他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那里停着一艘小巧的飞舟,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我们乘坐飞舟,早在你逃走一炷香的时候,就已经找到并在后面跟着你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为我们带路,让我们见识了这么多西山的风景。”
“飞舟……”甘潼看着那艘飞舟,眼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好!好一个平山门!好一个大宗门!仗着有飞舟,就像耍狗一样耍我!”他气得浑身发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同为修行者,他却只能在地上拼命逃窜,而对方却能乘坐飞舟,悠闲地看着他出丑,这巨大的差距让他几乎疯狂。
“少废话!”李多奎从岩石上跳下来,手中凝聚起水弹,怒喝道,“甘潼,你残杀无辜,罪大恶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甘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方有十一人,自己绝不是对手,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寻找脱身的机会。
“你们是平山门的弟子是吧?”甘潼看着周茗,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大家都是修行者,何必赶尽杀绝?我知道错了,只要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这里,还会把我知道的宝物线索都告诉你们,如何?”
周茗冷笑一声:“宝物?比起山蕉村村民的性命,你的宝物一文不值。今天,你必死无疑!”
“敬酒不吃吃罚酒!”甘潼见拖延无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们非要逼我,那大家就同归于尽!”
他话音未落,陈风已动如脱兔,手中的灵犀分水刺闪着幽蓝光泽,直刺甘潼的胸口。李虎也紧随其后,手中的大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甘潼的脖颈。刘书则在脚下快速结印,地面上瞬间涌出水流,形成一道缠水阵,试图束缚甘潼的脚步。
“雕虫小技!”甘潼冷哼一声,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跳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陈风和李虎的攻击,同时也跳出了缠水阵的范围。
“咻咻!”
郑阳和孙梅趁机发动攻击,两道水箭和数枚冰针破空而至,射向甘潼的后背。
“铛铛!”
水箭和冰针打在甘潼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没能伤到他分毫。
“我的肉身,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家伙能破开的!”甘潼狞笑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对黑色的指虎,指虎上闪烁着淡淡的灵光,显然也是法器。他将指虎戴在手上,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股强悍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小心!”周茗提醒道。
甘潼猛地一拳砸向李多奎,指虎上灵光暴涨,带着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量。李多奎不敢怠慢,身前瞬间凝聚出一面厚实的水盾。
“嘭!”
拳头与水盾狠狠相撞,发出一声巨响。水盾剧烈地晃动起来,泛起层层涟漪,李多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手臂一阵发麻,水盾也差点溃散。
“好强的力量!”李多奎心中骇然,这甘潼的肉身力量,竟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
王浩见状,大吼一声,戴着拳套的拳头如同炮弹般轰出,迎向甘潼的另一拳。
“砰砰砰!”
两人拳拳到肉,瞬间交手数招。王浩只觉得每一次碰撞,自己的手臂都像是要断裂一般,气血翻涌,渐渐落入了下风,被逼得连连后退。
“哈哈哈,就这点本事?”甘潼狂笑不止,攻势越来越猛。
周茗等人见状,纷纷发动攻击。周茗操控着水箭,不断射向甘潼的破绽;郑阳则凝聚出数道冰锥,干扰甘潼的视线;吴青的飞刀神出鬼没,专射甘潼的关节;其他弟子也各施所长,或偷袭,或阻挠,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甘潼虽然肉身强悍,防御惊人,但面对十一人的围攻,也渐渐感到吃力。他的速度本就不快,灵活性不足,只能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抵挡要害攻击上,其余的攻击只能靠肉身硬扛。虽然众人的攻击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但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涌,消耗着他的灵力。
陈风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手持灵犀分水刺,围绕着甘潼游走,寻找着最佳的攻击时机。他的身法灵动飘逸,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甘潼的拳头,同时不断用分水刺刺向甘潼的薄弱部位——腋下、膝盖、咽喉……
然而甘潼的肉身防御实在太强,分水刺每次击中,都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无法深入。
一次缠斗中,陈风稍一不慎,被甘潼一记鞭腿踢中胸口,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陈风!”周茗等人惊呼。
陈风挣扎着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过一丝厉色。他知道,近身缠斗自己讨不到好处,必须换一种方式。
他后退数步,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水汽迅速向他汇聚,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水弹,水弹表面不断翻滚着,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这是他全力凝聚的水爆弹!
“去!”
陈风一指,水爆弹带着破空之声,直取甘潼。
甘潼见状,起初并未在意,他以为这和之前的水弹一样,随手就能挡下。但当水爆弹靠近时,他才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脸色微变,下意识地侧身躲避。
“嘭!”
水爆弹擦着他的肩膀炸开,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掀飞出去,肩膀上的衣服被炸得粉碎,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什么?!”甘潼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陈风的水弹威力竟如此之大,竟然能破开他的防御!
接下来,陈风如同炮台般,不断凝聚水爆弹,向甘潼发起攻击。甘潼吃过一次亏,再也不敢硬接,每次看到水爆弹飞来,都要拼尽全力躲避,哪怕被其他人的攻击击中也在所不惜。
一时间,场面上形成了诡异的平衡——甘潼疲于躲避陈风的水爆弹,其他人则趁机发动攻击,不断消耗着他的灵力和体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甘潼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灵力也开始出现枯竭的迹象,原本流转在皮肤表面的灵光越来越暗淡,只能勉强护住心脉等重要部位。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越来越迟缓,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啊——!”
甘潼怒吼一声,爆发全身残余的灵力,将围攻的众人震退数步,趁机喘了口气。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耗死,必须动用最后的底牌了。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黑紫色的丹药,丹药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气。看着这枚丹药,甘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是虎煞宗的禁药“爆血丹”,能以燃烧寿命为代价,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修为和力量,但药效过后,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毙命。
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平山门的小崽子们,你们逼我的!”甘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再犹豫,将爆血丹一口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狂暴的能量瞬间席卷全身。甘潼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身上的血气翻涌,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双眼变得赤红,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他的气息在短时间内暴涨了数倍,比之前强悍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好!他服了禁药!”周茗脸色剧变,心中大骇。
“死!”
甘潼低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残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扑向陈风,一拳轰出。拳风未至,地面上的落叶已被吹得四散纷飞。
陈风瞳孔骤缩,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下意识地向旁边扑去。
“嗤啦!”
拳风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将他身后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拦腰打断,树干轰然倒地。陈风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侥幸——若是被这拳打实了,自己恐怕会当场毙命!
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甘潼的身影已如影随形,一记鞭腿横扫而来,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胸口。
“噗!”
陈风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一块岩石上,滑落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陈风!”周茗等人目眦欲裂,连忙发动反击。
周茗双手一挥,数条粗壮的水带凭空出现,如同灵蛇般缠向甘潼,试图阻止他继续攻击陈风。王浩和李虎也怒吼着扑上前,拳头和大刀同时落下。
“滚开!”
甘潼狂吼一声,浑身血气爆发,竟硬生生将水带震断。他侧身避开王浩的拳头,反手一拳砸在李虎的刀背上。
“铛!”
李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大刀险些脱手,手臂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甘潼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远超众人的反应极限。他如同虎入羊群,在众人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有一名弟子被击飞。吴青被一拳砸中腹部,倒飞出去;孙梅被一脚踹中肩膀,惨叫着倒地;就连周茗,也没能幸免,被甘潼抓住破绽,一拳轰在胸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场面上顿时陷入了一边倒的局面,众人被甘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支撑。
就在这危急关头,李多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着被打得节节败退的同伴,看着倒地不起的陈风,看着如同魔神般的甘潼,心中的怒火和悲痛彻底爆发。
“甘潼!我跟你拼了!”
李多奎嘶吼一声,不再凝聚水盾防御,而是将所有灵力都灌注在双腿上,猛地扑向甘潼。
此时,甘潼刚一拳击飞周茗,身形有片刻的停顿。就是这一瞬间的机会!
李多奎如同疯魔般,张开双臂,双腿猛地发力,死死地抱住了甘潼的双腿,双手双脚如同铁钳般锁住,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缠住。
“给我打!快给我打!”李多奎嘶吼着,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嘶哑,脸上青筋暴起,眼中流下两行血泪。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无异于自杀,但他必须为同伴争取时间!
甘潼猝不及防被锁住,顿时暴怒:“找死!”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摆脱李多奎的纠缠,拳头不断砸在李多奎的背上。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李多奎的后背很快被打得血肉模糊,口中不断喷出鲜血,但他的双手双脚却锁得更紧了,仿佛要与甘潼融为一体。
“多奎!”周茗等人目眦欲裂,泪水模糊了视线。
“动手!”周茗怒吼一声,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凝聚出数道水箭,射向甘潼的头颅。
王浩、李虎、陈风等人也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纷纷使出自己最强的攻击,朝着甘潼身上的伤口和要害招呼过去。
灵犀分水刺、大刀、水弹、冰锥、剑气……各种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甘潼身上,原本坚不可摧的肉身,在禁药的副作用和众人的合力攻击下,终于开始出现裂痕。
甘潼发出痛苦的嘶吼,不断挣扎,但李多奎就像一块牛皮糖,死死地缠着他,让他无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