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穿透徐平山的层叠枝叶,在谷底投下斑驳的光影。杨婉秋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双目轻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水汽,正运转灵力调息疗伤。左臂的伤口已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但渗血的痕迹仍清晰可见,那是与银角虎激战时留下的印记。
不远处,那头五阶玄甲牛正低着头,用粗糙的舌头舔舐着两头幼牛的皮毛,时不时抬起头,警惕地望向四周,充当着临时护卫。幼牛们依偎在母亲身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草木,偶尔发出几声稚嫩的“哞哞”声,打破了谷底的宁静。
突然,一阵轻微的气流声从头顶传来,带着水系灵力特有的湿润气息。杨婉秋猛地睁开眼,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两道身影御空而行,周身环绕着流动的水汽,正是周长老与吴长老。水汽托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陈风与陈刚。
“婉秋师姐!”陈刚一眼就看到了青石上的杨婉秋,随即又注意到不远处的玄甲牛,顿时紧张起来,扯了扯身边的吴长老,“长老!有妖兽!快救救婉秋师姐!”
吴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莫慌,你看那玄甲牛的姿态,并无恶意。”
陈风也定眼望去,只见玄甲牛虽体型庞大,却只是安静地守护着幼崽,看向杨婉秋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温顺。他脑中瞬间闪过《散修通识录》中的记载:玄甲牛,性温良,非受威胁不主动伤人,随修为提升阶位递增,成年后多具高阶妖兽实力,擅防御,其鳞甲可御刀剑。
“陈刚,别担心,它确实没有恶意。”陈风安抚道。
说话间,周长老与吴长老已操控水汽缓缓降落,将陈风与陈刚放在地上。
“拜见周长老、吴长老!”杨婉秋恭敬拜见两位长老。
“婉秋师姐!”陈风快步走上前,看到杨婉秋手臂上的包扎,眉头顿时拧紧,“你受伤了?”
杨婉秋站起身,脸上露出重逢的欣喜,摇了摇头:“无妨,只是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你们没事就好,陈刚怎么样了?”
“我没事!”陈刚连忙挺胸,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传送的时候撞晕了,被周长老救醒的。”
周长老目光扫过玄甲牛母子,最终落在杨婉秋身上:“杨师侄,这玄甲牛为何会与你在一起?”
杨婉秋便将自己被传送至谷底、遇银角虎袭扰玄甲牛幼崽、出手相救后被引至地穴、见到玄甲牛虚影并听闻百年往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李天凌追杀恶龙、遭玄阴教与龙族夹击,到四位弟子拆分断龙长枪、玄甲牛虚影托孤,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那虚影说,它的骸骨与内丹可作报酬,恳请我们收留它的后代。”杨婉秋指着地穴入口的方向,“骸骨就在里面,只是我的储物袋太小,装不下那么大的骸骨,正想找你们帮忙。”
“竟有这等往事!”吴长老惊叹道,“李天凌大人的事迹只在古籍中零星记载,没想到还有这等隐情。那玄甲牛虚影倒也是重情重义之辈。”
陈风与陈刚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听到断龙长枪被拆分时,陈风心中一动:“这么说来,毕公子拿到的确实只是其中一块碎片?”
“应该是。”杨婉秋点头,“虚影说,其他碎片藏在别处,只是还没说具体位置,魂火就消散了。”
周长老沉吟片刻:“先去看看那骸骨吧。六阶巅峰妖兽的骸骨,若保存完好,确实是难得的宝物。”
杨婉秋领着众人走进地穴。当那具三丈长的青黑色骸骨出现在眼前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吴长老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一具骸骨!鳞甲虽有残缺,却依旧蕴含灵气,骨骼致密,显然生前肉身强悍至极。六阶巅峰……老夫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保存如此完好的高阶妖兽骸骨。”
他走上前,伸手触摸骸骨的鳞甲,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用这鳞甲炼制宝甲,寻常法器根本破不开防御;骨骼研磨成粉,可入药炼丹,辅助炼体修士突破瓶颈……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赞叹过后,吴长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牌,注入灵力后,玉牌瞬间放大,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他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那具巨大的骸骨竟缓缓漂浮起来,被白光包裹着,一点点缩小,最终化作巴掌大小,飞入玉牌之中。
“这是‘纳物玉’,专门用来存放大型物件。”吴长老收起玉牌,看向玄甲牛母子,“这三头玄甲牛,该如何安置?”
“虚影恳请我们收留它们。”杨婉秋道,“平山门后山灵气充裕,或许可以让它们在那里栖息。”
周长老点头:“玄甲牛性温良,又通人性,确实是不错的守护妖兽。只是我们还要寻找李彦,带着它们不便。”
“不如这样,”吴长老提议,“我先带着骸骨和玄甲牛母子返回千流院,将它们安置妥当,再禀报掌门关于断龙长枪与李天凌旧事的消息。你们三人随周师兄继续寻找李彦,如何?”
“此计可行。”周长老赞同道,“吴师弟速度快,尽早将骸骨带回宗门妥善保管为好。”
陈风与杨婉秋也无异议。吴长老便走到玄甲牛面前,温和道:“我们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可好?”
玄甲牛似是听懂了,温顺地低下了头。吴长老微微一笑,挥手间,一道巨大的水泡凭空出现,将玄甲牛与两头幼牛轻轻包裹住——水泡壁晶莹剔透,却异常坚固,既不会损伤它们,又能隔绝外界的冲击。随后,他御空而起,带着水泡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平山门的方向飞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好了,”周长老转向剩余三人,“李彦还未找到,我们得抓紧时间。徐平山范围不小,地面搜寻太慢,还是御空寻找更高效。”
陈风与陈刚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长老,我们……还不会御空飞行。”
杨婉秋道:“我可以凝聚水剑,带着陈风。”她看向周长老,“只是陈刚……”
“我带着他便是。”周长老颔首,“我们分两组,我与陈刚一组,往东边搜寻;杨师侄与陈风一组,往西边搜寻。若有发现,立刻用百灵玉佩传讯。”
众人点头,分组行动。周长老周身水汽涌动,托起陈刚,化作一道残影向东飞去。
杨婉秋则双手掐诀,周身水汽汇聚,凝结出两柄丈许长的水剑,剑身光滑如镜,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上来吧。”她对陈风说。
陈风依言踏上其中一柄水剑,站稳身形——这并非他第一次乘坐水剑飞行,之前追击报信弟子时,杨婉秋也曾带过他,早已熟悉这种感觉。
杨婉秋踏上另一柄水剑,灵力一动,两柄水剑便如离弦之箭般向西飞去,速度虽不及周长老,却也极为迅捷。
徐平山的轮廓在脚下缓缓展开,茂密的森林如绿色的海洋,山间云雾缭绕,溪流如银带般穿梭其间。两人低头仔细搜寻着每一处山谷、每一片密林,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李彦师兄会在哪里呢?”陈风眉头紧锁,“传送符是随机传送,他会不会被传到了什么隐蔽的地方?”
“不好说。”杨婉秋道,“李彦师兄主修土系,或许会躲在地下或石缝中疗伤,我们得留意那些偏僻的角落。”
两人御剑飞行了近一个时辰,从西边的断崖一直搜到中部的溶洞群,甚至特意返回之前的墓穴查看,却始终没有发现李彦的踪迹。杨婉秋尝试用百灵玉佩联系周长老,得到的回复也是毫无发现。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两人决定与周长老会合。在约定的山巅碰面时,只见周长老与陈刚也一脸凝重。
“还是没找到?”周长老问道。
杨婉秋摇头:“搜遍了西边,没有任何踪迹。”
陈刚急道:“李彦师兄会不会出事了?”
“别胡思乱想。”周长老沉声道,“李彦是拟态境后期修士,自保能力不弱,即便受伤,也不至于……”他话未说完,但语气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沉默片刻,周长老做出决定:“看来只能用大范围搜查术了。这术法消耗极大,但能覆盖整个徐平山,任何活物都逃不过探查。”
他看向陈风三人:“此术法灵力波动剧烈,你们修为尚浅,留在空中恐受波及。先到地面等候。”
陈风三人依言降落至山巅平台。周长老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平台中央,双手缓缓抬起。刹那间,化灵境的磅礴灵力如海啸般爆发开来,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周身的水汽疯狂汇聚,化作一片巨大的云层,缓缓升空,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陈风三人站在地面,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整座山都在微微震颤。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血液仿佛要逆行,尤其是陈风与杨婉秋,周身的水元素更是蠢蠢欲动,几乎要冲破皮肤——这正是化灵境修士全力施为的威压,对低阶修士有着天然的压制。
“凝神静气,稳住灵力!”杨婉秋低喝一声,率先运转功法压制体内的躁动。陈风与陈刚连忙照做,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稳住身形。
而山中之景,此刻已陷入一片混乱。受灵力威压的影响,飞鸟惊惶地四处乱撞,野兽咆哮着奔逃,低阶妖兽更是瑟瑟发抖,不少实力弱小的直接瘫倒在地,晕了过去。唯有那些高阶妖兽,还能勉强站立,却也动弹不得,眼中充满了恐惧。
周长老悬浮在空中,双目紧闭,神识借助灵力覆盖了整座徐平山。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条溪流,甚至地下数丈深的虫蚁,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他仔细排查着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属于李彦的气息。
一刻钟后,周长老缓缓收回双手,空中的云层渐渐消散,威压也随之褪去。他身形一晃,缓缓降落在平台上,脸色苍白,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消耗巨大。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青色丹药服下,才稍稍恢复了些气色。
“长老,怎么样?”陈风三人连忙围上前。
周长老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我探查了整个徐平山,从山顶到地下三丈,连蚂蚁都没放过,却没有找到李彦的气息。”
“那……那怎么办?”陈刚急得眼眶发红。
“有两种可能。”周长老分析道,“其一,他被传送到了地下三丈以下的地方,我的灵力探查不到;其二,他已不在徐平山范围内,可能被传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无论是哪种可能,以他们目前的能力,都无法再继续寻找。
“先回千流院吧。”周长老沉声道,“此事需禀报掌门,请通玄境以上的长老出手探查。通玄境长老的神识可覆盖千里,或许能找到李彦的下落。”
陈风与杨婉秋对视一眼,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周长老,”陈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能不能……先回一趟陈家坳?我想跟家人报个平安。”
陈刚也连忙附和:“我也想回去看看爹娘。”
周长老看着两人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也好,此次外出之事想必让家人担心了。去吧,早些回来。”
杨婉秋从储物袋中取出飞舟,注入灵力后,飞舟瞬间变大。“我送你们回去。”
陈风与陈刚感激地谢过周长老,登上飞舟。杨婉秋操控着飞舟,朝着陈家坳的方向飞去。
飞舟在夜空中疾驰,很快,陈家坳的灯火便出现在远方,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