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陈风循着冥鸢阁弟子消失的方向疾追,灵犀分水刺握在手中,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左臂的灼烧感虽被解毒丹压制,却仍像有条小蛇在皮肉下钻动,提醒着他紫晶蟒毒性的霸道。
追出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通道的岩壁突然变得规整起来。之前的洞穴岩壁布满青苔与钟乳石,凹凸不平,带着自然冲刷的粗糙痕迹;而此刻的岩壁却平滑如镜,甚至能看到人工凿刻的纹路,虽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仍能辨认出是人为修整的痕迹。
“人工修建的?”陈风心中一动,放慢脚步,伸手触摸岩壁。石头冰凉坚硬,指尖划过的纹路呈规则的横向排列,像是为了方便攀爬而特意凿出的凹槽。他借着凝聚的水球微光抬头望去,洞顶同样平整,甚至能看到几处嵌入岩石的金属环,只是早已锈蚀不堪。
“难道是墓穴?”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陈风压了下去。徐平山虽山势险峻,却从未听说有古代修士的墓穴在此。但眼前的痕迹不会说谎,这通道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地下建筑的甬道。
正思忖间,前方突然亮起一点昏黄的光。陈风心中一凛,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光芒来自甬道侧壁的一处凹槽,里面嵌着一盏青铜灯台,灯芯早已化为灰烬,只剩灯盏里残留着些许黑色的油脂,想来是墓穴中常见的长明灯,不知为何会在此刻透出微光——或许是空气流动引发的磷火,又或是某种矿石的自然发光。
青铜灯台的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散修通识录》中记载的上古修士墓穴装饰有几分相似。陈风愈发确定,这里绝非普通溶洞,而是一处被遗忘的地下建筑,甚至可能是一座墓穴。
“难道说这群人所要寻找的宝物,就与这墓穴有关?”陈风眉头紧锁,加快脚步往前追。甬道越来越宽,两侧出现了更多的青铜灯台,有些已经坍塌,有些则歪斜地嵌在岩壁上,散发着微弱的磷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呵斥与喘息。陈风连忙躲到一处转角,探出头去——只见之前逃走的那名冥鸢阁弟子正怒气冲冲地往回跑,他身后跟着七八道身影,既有穿着黑色衣袍的虎煞宗弟子,也有身着冥鸢阁服饰的修士,气势个个不弱,为首的是一名虎煞宗炼体境后期弟子,面容凶悍,腰间别着一柄阔背刀。
“就是他!还有一个女的在后面,他们想坏毕公子的大事!”冥鸢阁弟子指着陈风藏身的方向,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陈风心中一沉——这伙人的人数远超预料,光是炼体境后期的虎煞宗弟子就有两人,冥鸢阁那边还有三名控元境后期修士,显然是毕公子与阕灵庭留在外围的主力。以他目前的状态,绝无胜算。
“抓住他!”为首的虎煞宗弟子低吼一声,率先冲了过来,阔背刀劈出一道凌厉的刀气,直逼转角。
陈风不敢迟疑,转身就跑。他对这处人工甬道尚不熟悉,只能凭着之前的记忆往回退,同时凝聚出数枚水弹,反手掷向追兵。
“雕虫小技!”虎煞宗弟子冷笑一声,阔背刀横扫,将水弹尽数劈碎,“在这狭窄甬道里,看你往哪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灵力碰撞的轰鸣与修士的怒喝。陈风咬紧牙关,将身法催动到极致,灵犀分水刺不时划过岩壁,借力改变方向,试图拉开距离。
就在他即将冲出人工甬道,回到自然溶洞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陈风心中一喜,抬头望去,只见杨婉秋正沿着通道赶来,看到他身后的追兵,脸色骤变。
“怎么回事?”杨婉秋急声问道,手中瞬间凝聚出两柄水剑。
“别问了,快跑!”陈风拉着她的手臂,转身往水潭方向冲去,“他们人太多,打不过!”
杨婉秋虽满心疑惑,却毫不犹豫地跟上陈风的脚步。她瞥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追兵,眼神凝重——虽然她有修为实力存在,但对方这么多人已经超出她的能力。
两人一前一后冲到水潭边,紫晶蟒的尸体仍横在原地,散发着腥臭的气息。身后的追兵已冲出人工甬道,为首的虎煞宗弟子看到水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显然也忌惮这处水域。
“就是现在!”杨婉秋突然停下脚步,双手快速掐诀,口中低喝,“水锁千重!”
刹那间,水潭中的积水如同沸腾般翻涌起来,巨大的水流顺着她的灵力牵引,化作一道数丈高的水墙,猛地朝着追兵撞去。同时,她脚下的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将水墙与岩壁冻结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冰墙,暂时封堵了通道。
“轰隆!”追兵撞在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冰墙剧烈摇晃,却并未立刻崩塌。
“快走!这冰墙撑不了多久!”杨婉秋拉着陈风,沿着原路往洞穴入口冲去。
两人一路疾奔,途中遇到之前被杨婉秋制服的两名虎煞宗兄弟,陈风顺手补了两剑,彻底断绝了他们的生机——此刻已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冲出溶洞,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陈风与杨婉秋都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洞口时,心再次沉了下去。
李彦和陈刚并不在洞口外等待,原本被李彦用泥土封堵的洞口,此刻已彻底崩塌,碎裂的泥土与岩石散落一地,显然是被人强行破开的。地面上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几道深浅不一的脚印延伸向左侧的一处岔洞,那是之前李彦与陈刚退走的方向。
“李彦师兄他们遇到敌人了!还封住洞口但是被打碎了!”杨婉秋的声音带着担忧。
陈风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上的痕迹。脚印杂乱,其中两道明显属于李彦与陈刚,步伐虚浮,显然伤势不轻;另外几道则属于虎煞宗弟子,脚印沉重,步步紧逼,正是之前那名被放走后返回复仇的弟子带着同伴留下的。
更重要的是,在岔洞入口处,有一串刻意摆放的碎石,指向洞内深处,与陈风之前看到的记号如出一辙。
“有追兵,他们引开了追兵。”陈风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必须去救他们。”
杨婉秋点头:“可身后的追兵随时可能突破冰墙……”
“顾不得那么多了。”陈风站起身,握紧灵犀分水刺,“李彦师兄是为了掩护我们才陷入险境的,我们不能不管。”
杨婉秋不再犹豫:“好,我们速去速回。”
两人循着脚印与碎石记号,冲入左侧岔洞。这处岔洞比之前的溶洞狭窄许多,岩壁陡峭,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污浊,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压抑的呻吟与粗暴的呵斥。
“就在前面。”陈风压低声音,示意杨婉秋停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只见前方的通道豁然开阔,形成一个小型石室,三名虎煞宗弟子正围在石室中央,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被陈风放走的那名弟子,此刻正用脚踩着陈刚的胸口,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李彦则靠在岩壁上,浑身是血,气息微弱,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李彦师兄!陈刚!”陈风低喝一声,灵犀分水刺化作一道白光,直扑那名踩在陈刚胸口的虎煞宗弟子。
那弟子猝不及防,被灵犀分水刺刺中后腰,发出一声惨叫,踉跄后退。另外两名虎煞宗弟子见状,立刻转身迎了上来,拳头带着呼啸之声,直逼陈风面门。
“找死!”被放走的那名弟子捂着伤口,眼中充满了怨毒,“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今天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加入战团。
杨婉秋紧随其后,两柄水剑如同灵蛇般窜出,分别攻向两名虎煞宗弟子,替陈风分担压力。“陈风,救他们!”
陈风点头,侧身避开长刀,灵犀分水刺横扫,逼退那名被放走的弟子,随即冲到石室中央,将李彦与陈刚扶起。
“你们怎么来了……”李彦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陈风与杨婉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急切,“快走……别管我们……”
陈刚咳着血,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他们人多……”
“闭嘴,好好调息!”陈风将两人扶到岩壁边,取出伤药塞进他们嘴里,随即转身加入战团。
此时杨婉秋正与两名虎煞宗弟子缠斗。两人实力都是炼体境初期,现如今的杨婉秋应对足以从容不迫。
陈风看准机会,灵犀分水刺直指左侧弟子的咽喉。那弟子连忙回拳格挡,却被杨婉秋抓住破绽,水剑斜刺,刺穿了他的右臂。
“啊!”弟子惨叫一声,身形一滞。陈风顺势前冲,灵犀分水刺没入他的胸口,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另一侧的弟子见状,心神大乱,招式出现破绽。杨婉秋水剑一挥,斩断了他的双腿,随即补上一剑,结束了战斗。
转眼间,三名虎煞宗弟子只剩下那名被放走的弟子。他看着地上的同伴尸体,眼中充满了恐惧,握着长刀的手微微颤抖。
“你逃不掉了。”陈风一步步逼近,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之前的仁慈,换来了同伴的险境,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不……不要杀我……”那弟子连连后退,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我可以告诉你毕公子的计划……我可以帮你……”
“晚了。”陈风的声音冰冷,灵犀分水刺如闪电般射出,刺穿了他的心脏。那弟子瞪大了眼睛,带着满脸的不甘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解决掉三名虎煞宗弟子,陈风与杨婉秋都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到李彦与陈刚身边,检查他们的伤势。
“还好,只是失血过多,没有伤及要害。”杨婉秋松了口气,取出丹药喂给两人,“我们得尽快带他们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陈风点头,正准备背起李彦,石室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几道身影堵住了洞口,为首的正是之前追击他们的虎煞宗炼体境后期弟子与三名冥鸢阁控元境后期修士,显然是突破了冰墙,循着踪迹追了过来。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虎煞宗弟子冷笑一声,阔背刀指向陈风四人,“敢杀我虎煞宗弟子,今天势必将你们大卸八块!”
陈风与杨婉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们背靠着岩壁,将李彦与陈刚护在身后,手中的武器紧紧握住。
洞口被堵死,退路已绝。石室狭窄,无法施展身法,对方人数众多,实力强横,他们四人中两人重伤昏迷,两人也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胜算。
“放弃吧。”冥鸢阁修士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陈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灵犀分水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婉秋,又看了看昏迷的李彦与陈刚,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他们似乎真的陷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