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北麓,河谷化作战场。荧光洞口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所有潜伏的欲望与杀机。第一批悍然冲出的黑影与严阵以待的禁军、格物院机关猛烈碰撞,箭矢破空,刀光剑影,惨叫声与兵刃交击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这些袭击者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对常规军阵似乎颇有了解,顶着弩箭与“荆棘”机关的伤亡,竟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逼近洞口!
“稳住阵线!弓弩手覆盖射击!‘地火’准备!”指挥的军官怒吼着,额角青筋暴起。
数名格物院学生迅速操作起几个造型奇特的铜管装置,对准了冲在最前的几名袭击者。只听“噗噗”几声轻响,数团黏稠的、冒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液体从管中喷射而出,沾在袭击者身上。随即,几支火箭射来!
“轰!”
黑色液体遇火即燃,瞬间爆开大团火焰,将那几名袭击者吞没!凄厉的惨嚎声令人头皮发麻!这是格物院利用猛火油改良的“地火”喷射器,虽射程有限,但近战威力惊人!
突如其来的火焰打击让袭击者的攻势为之一滞。然而,就在禁军试图趁机巩固防线时,异变再生!
从战场侧翼,另一批打扮截然不同、动作更为诡谲迅捷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切入!他们不与禁军正面缠斗,身形飘忽,专挑防线衔接处的薄弱环节下手,手中奇形兵刃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那荧光洞口!
“还有一拨!”墨雪在高台上看得分明,心沉了下去。这第二批人,身手路数更接近江湖死士,或者……专业的盗墓者!他们显然对机关陷阱也有相当的了解,规避起来比第一批更为灵活。
河谷内的混战骤然升级,三方势力(禁军、第一批袭击者、第二批死士)绞杀在一起,情况瞬间复杂无比。
而就在这混乱的顶点,远处山脊上,那几名一直冷眼旁观的身影终于动了。其中一人放下手中的观测仪器,打了个手势。他们并未冲向战场,而是如同壁虎般,沿着常人难以攀附的陡峭崖壁,向着荧光洞口上方的一处不起眼的裂缝迅速移动!他们的动作协调而精准,显然经过极其严苛的训练,对这片地形了如指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第三批人,才是真正把握了时机,企图避开所有正面冲突,直取核心的“黄雀”!
咸阳宫,漪兰殿。
云袖的尸体已被麦风司的人抬走,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气味。林仙丽独坐殿中,脸色苍白,指尖冰凉。云袖决绝服毒的场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那最后诡异的笑容,更是让她心生寒意。
她并非毫无收获。在云袖倒地、众人慌乱之际,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云袖垂落的手边,似乎用指尖在积尘的地板上,极其迅速地划拉了几下,随即被她的衣袖盖住。
那会是什么?遗言?线索?
林仙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那瞬间的画面。那似乎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简单的图案,或者某个符号的一部分?像是一道弯曲的线,旁边似乎还有一个点……
她无法确定。但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云袖在生命最后时刻,留下的唯一信息。
就在这时,王瑕亲自来到了漪兰殿。他面色凝重,屏退左右。
“林美人,云袖之事,陛下已知晓。”王瑕开门见山,“她齿间所藏,乃西域奇毒‘相思子’,见血封喉。据查,她入宫前,其家乡曾有西域商队频繁活动。我们怀疑,她与宫中那条暗线,以及西域势力,早有勾结。”
林仙丽心中一动,将云袖可能留下的痕迹之事告知王瑕,并描述了自己看到的模糊图案。
王瑕眼神一凝:“弯曲的线……一个点……”他立刻命人仔细检查云袖倒地处的地面。然而,经过方才的混乱,地面脚印杂乱,那可能的痕迹早已模糊难辨。
“可惜……”王瑕叹了口气,随即又道,“不过,美人提供的线索极为重要。结合其他信息,我们正在缩小范围。另外,关于那异香……”他压低声音,“格物院初步判断,那并非致命毒素,而是一种能长期潜移默化影响心神、令人产生依赖感的迷香。下毒者目的,恐非单纯取人性命,而是……操控。”
操控!林仙丽背脊一寒。对方想操控谁?是她这个新晋的美人?还是……能接触到御赐之物的更高位者?这阴谋,比她想象的更为深沉可怕!
骊山,荧光洞口。
第三批“黄雀”已然凭借高超的身手和独特的工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洞口上方的裂缝。而河谷中的混战已进入白热化。第一批袭击者在禁军与“地火”的打击下死伤惨重,残余者与第二批死士绞杀在一起,双方皆损失不小。
墨雪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她的目光并未完全被洞口的争夺吸引,反而更多投向那幽深不知几何的洞口内部。根据宝图残卷和她的推算,入口开启时间有限,且内部机关重重。
“传令,第一、二梯队交替掩护,向洞口缓慢推进!第三梯队保持外围压制!格物院人员,准备‘窥岩’和‘定风珠’!”墨雪下令。她不能将所有力量投入混战,必须保留精锐,应对洞内未知的危险。
几名格物院学生立刻抬出两个装置:“窥岩”是一个带有光源和反射镜的长杆,可探入幽深之处观察;“定风珠”则是一种能检测空气流动和成分的精密仪器,用以预警毒气或机关。
就在禁军开始向洞口挤压,格物院准备探洞之时,异变再起!
那荧光闪烁的洞口,光芒骤然变得不稳定起来,忽明忽暗!同时,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声隐隐传来,整个河谷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
“不好!入口要关闭了!或者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墨雪脸色一变,“加快速度!”
混战中的各方也察觉到了异常,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所有人都想在这最后时刻,冲入那即将闭合的希望之门!
而此刻,早已潜入裂缝的第三批“黄雀”,似乎并未受到外界混乱的影响,他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那幽深的裂缝深处。
咸阳宫,宣室殿。
韩信看着王瑕呈上的最新报告——云袖服毒、异香惑心之效、西域商队线索、以及骊山混乱的战报,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操控心神……西域……”他低声重复着,眼中风暴凝聚。他想起林仙丽奏表中那看似无意的一句“宁神之效”,若非此女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王瑕。”
“臣在。”
“给朕盯死所有与西域有关的线索!尚宫局、内务府,给朕刮地三尺!那个弯曲的线和点……去找!宫中所有记录、器物、纹饰,给朕一一比对!”
“骊山方面,告诉墨雪和骆甲,朕不管里面有什么,朕要的是所有胆敢觊觎之人的头!尤其是那批‘黄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向骊山的方向,目光锐利如刀。
这盘棋,已经到了收官阶段。无论是宫内的鬼,还是山外的贼,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宫影,已在雷霆之下,逐渐现形。
而骊山深处的黑暗,也即将被鲜血与火光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