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城外,麦军大营如同苏醒的巨兽,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当卫将军柴武那声“杀入荥阳”的怒吼划破夜空,积蓄了数月、乃至数年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被“霹雳火罐”撕裂的东南角城墙缺口,如同一个巨大的、流着脓血的伤口,暴露在麦军兵锋之下。早已蓄势待发的陷阵营重甲步兵,如同黑色的铁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率先涌向那道缺口。他们手持巨斧长戟,甲胄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脚步踏过碎砖乱石,毫不犹豫地撞入了缺口后方那片弥漫着硝烟与死亡气息的修罗场。
城内的汉军,在经历了那宛若天罚的爆炸和随之而来的地动山摇后,早已陷入极致的混乱与恐慌。部分距离爆炸点较近的守军非死即伤,建制被打散,幸存的也大多耳鼻流血,神智昏聩。后续赶来的汉军援兵,面对那前所未见的巨大缺口和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麦军锐士,抵抗显得苍白而零散。
巷战瞬间在缺口附近激烈展开,但局势几乎是一边倒。麦军凭借高昂的士气、精良的装备和有组织的突击,迅速撕开了汉军仓促组织起的防线,并向城内纵深楔入。后续跟进的轻兵则开始沿着城墙内侧的马道向上攻夺,清剿残敌,扩大突破口。
柴武在高台上冷静地指挥着,令旗挥动,一支支生力军被投入战场,如同水银泻地,沿着主干街道向荥阳城中心碾压而去。“传令各部,遇抵抗,格杀勿论!降者免死!目标——汉王宫!” 他深知,必须趁汉军指挥系统瘫痪、全军陷入恐慌之际,以最快速度直捣黄龙,擒杀刘邦。
彭城,麦政公府邸。
天还未亮,韩信已然起身。他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处理公文,而是独自站在庭中,负手望着西方荥阳的方向。尽管相隔数百里,他仿佛能听到那震天的喊杀声,能闻到那浓烈的血腥与硝烟味。
尉缭子和蒯彻匆匆赶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神色。
“主公!睢阳六百里加急!柴武将军报,寅时三刻,‘霹雳’显威,荥阳东南城墙崩塌逾二十丈!我军已全线突入城内,正在巷战,汉军抵抗微弱,溃不成军!” 蒯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韩信转过身,脸上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他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那惊天动地的胜利不过是预料之中的寻常消息。“传令下去,严密监视南阳英布、北境彭越动向,以及关中可能出现的异动。荥阳一下,天下格局将彻底改写,难保不会有人心生妄念。”
他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反而第一时间考虑起胜利之后可能出现的变局。这份冷静,让尉缭子和蒯彻心中的激动也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敬畏。
“主公深谋远虑。”尉缭子躬身道,“荥阳若克,敖仓便是我军囊中之物。届时,粮草无忧,进可直逼关中,威压刘邦残部,退可安抚中原,经营根本。只是……城内巷战恐仍需时日,刘邦及其核心是否会趁乱逃脱?”
“柴武不是庸才,他自有安排。”韩信走回书房,目光落在舆图上荥阳与敖仓之间的那条细线上,“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准备好接收荥阳与敖仓,并拟定下一步方略。是西进函谷,还是先定中原?”
他的思绪,已经飞跃了正在血火中挣扎的荥阳,投向了更广阔的天下。
荥阳城内。
战斗已从城墙缺口蔓延至全城。麦军攻势如潮,分进合击,逐步压缩着汉军的生存空间。一些绝望的汉军部队开始成建制地投降,他们扔掉兵器,跪伏在街道两旁,任由麦军从身边冲过。劝降司的文吏开始发挥作用,他们引导降兵前往指定区域集中看管,并高声宣布麦政公“只诛首恶”的政策,进一步瓦解着残存守军的意志。
刘邦的行宫(原荥阳郡守府)已成为最后抵抗的核心。禁卫军在此拼死抵御,战斗异常惨烈。然而,大势已去。不断有坏消息传来:东门守将开城投降,西门被攻破,北门起火……
张良、陈平等人护卫着刘邦,试图从尚未被完全合围的西北方向突围。但柴武早已料到这一点,预留的精锐骑兵如同猎豹般扑了上去,死死咬住了这支试图逃窜的小股队伍。
天色大亮时,荥阳城内的主要战斗基本平息。大部分城区已落入麦军控制,唯有汉王宫区域还有零星的抵抗。柴武在亲兵护卫下,策马进入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城池。街道上尸骸枕藉,残垣断壁间烟火未熄,哭泣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将军!找到刘邦了!在城西乱军中被我军骑兵合围,已然授首!”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飞马来报,手中提着一颗用石灰处理过、面目依稀可辨的首级。
柴武凝神看去,确认无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沉声下令:“将刘邦首级高悬示众!肃清残敌,张贴安民告示,有趁乱劫掠、奸淫者,立斩不赦!迅速接管敖仓!”
当刘邦的首级被高高悬挂在荥阳残破的城楼上时,这座中原重镇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也彻底消散了。持续数月的荥阳攻防战,以麦军的彻底胜利、汉王的殒命而告终。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四面八方。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彭城。
当荥阳克复、刘邦授首的正式捷报传到时,整个彭城沸腾了!百姓奔走相告,欢呼声响彻云霄。这意味着,持续数年的楚汉相争,已然见到了最终的分晓,而他们所在的麦国,将成为这片大地新的主宰!
麦政公府邸内,韩信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捷报。他仔细阅读着每一个字,尤其是关于刘邦确认死亡的部分。良久,他才缓缓放下帛书,对满堂欣喜若狂的文武臣工,平静地说道:
“传令,大飨三军。所有有功将士,论功行赏,不得有误。”
“另,以王礼,厚葬刘邦。”
“召集群臣,议定下一步国策。”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席卷天下的磅礴气势。荥阳的血火尚未完全熄灭,但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在韩信的脚下,铺开了它的画卷。鼎定中原,已非虚言。而下一步,是扫平余孽,还是问鼎天下,只在这位年轻的麦政公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