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常胸有成略,赵吉这边也在商议对策。
福源酒楼包间,赵吉三人推杯换盏。
赵吉坐于主位,长得魁梧,皮肤黝黑。看着倒像是田里的佃农,不像个掌柜。
胡木贼眉鼠眼,正谄媚地向赵吉敬酒。
吴腾老实敦厚,此刻眉头紧锁,面有忧虑。
“赵掌柜,听说明天赵家会派人来查账?”胡木恭敬地给赵吉倒上一碗酒,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怕什么?万事有我。”赵吉饮下酒,毫不在意地说道。
“赵掌柜本事不凡自是不惧,只是我等卑怯,实在是心里没底。”吴腾在一旁苦笑道。
“怎么?想去赵家揭发我?”赵吉眼神一横,语气不善。
“赵掌柜,岂敢,岂敢呐!吴腾只是胆小惯了,别伤了兄弟和气。”胡木眼神示意,让吴腾赶紧自罚。
“赵掌柜,是我口不择言,我自罚一杯。”吴腾站起身,干脆地喝下一碗酒,脸色通红。
赵吉脸色稍缓,夹了口菜,说道:“你们不必慌张,明日钱家会出手对付赵家。”
钱家,辛夷城三大世家之一。虽有式微,但在辛夷城依旧占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果真?”胡木激动地问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可以和钱家扯上关联。
“骗你干嘛?赵钱两家有大仇!”赵吉又抛出一个消息,惊得两人发怔。
“这……没听说过啊。”吴腾木楞地说道。
“事关钱家家主父辈,不知道的说不了,知道的不敢传。”赵吉漫不经心地说道。
胡木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热切。只要能和钱家攀上关系,赵家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他们没意识到,赵钱两家的仇恨,不是他们所能干涉的。
“赵掌柜日后发达,可别忘了我们啊。”胡木给赵吉倒满酒,一脸讨好。
“放心!等我加入钱家,必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赵吉大手一挥,颇为豪迈。
胡木二人闻言大为高兴,好话说了一箩筐,酒桌氛围愈发热烈。
最后,三人一顿酒足饭饱,踏着月色尽兴而归。
旭日东升,万物伊始。
庄常洗漱好后顺手服下一粒合粮丸,他发现这东西是真的方便,一粒管一天。
庄常贴身别上匕首、装好碎银袋、放好赵府手令,就去府邸侧门和哑婆汇合。昨晚他睡前已经告知过哑婆,今早就去同处东坊的福源酒楼查账。
等来到侧门,发现哑婆早就到了。
庄常大步急迈,告罪道:“抱歉哑婆婆,来晚了。”
“无事,人老了睡的时间短。”哑婆轻笑,面容和蔼。
“哪里的事,哑婆婆精神着咧。”庄常小小的奉承了句。
哑婆闻言,笑意更甚,走在前方带路。然后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庄,可曾吃过早点?”
“哑婆婆,我吃过合粮丸了。”庄常回答。
“小庄,你身体肠胃急需滋润。合粮丸虽能满足身体一天所需,但严格来说算是粗食,与你情况不利,下次还是吃些流食好。”哑婆关切地用腹语说道。
庄常没见过合粮丸配方,哪知这事,于是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当。”
哑婆见他知晓,也不多言,带着庄常向福源酒楼而去。一路上,庄常瞧了个稀奇。这种异域古城的风情,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阿宁和妮妮应该会很喜欢这些,庄常如此想到。
行至福源酒楼门口,就见店小二迎面过来。
“两位客官里边请,两位客官想吃些什么?”店小二微躬腰身,笑容热情。
“奉老夫人手令,前来查账!”庄常拿出赵府手令,神色严肃。
“两位贵人稍等,我去叫掌柜。”店小二躬身更低,说完就向后院走去。
庄常收起手令,仔细打量着大堂布局。
进门右边是柜台,柜台延伸至通往后院的遮帘门。门口过来是悬空的酒柜,酒柜下方还有三大缸酒水。酒柜旁是通往二楼的木梯,剩下的空间安放有六张供人吃饭的酒桌。
庄常暗自点头,酒楼布局秩序井然,说明赵吉不是无能之人。
正想着,即见遮帘门帘布拉开,匆匆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在下有失远迎,还请哑婆婆勿怪。”赵吉拱手招呼道,直接略过庄常向哑婆行礼。
“免了,今儿我不是主角,他才是。介绍一下,庄常,你们未来的总掌柜。”哑婆婆伸手指向庄常,介绍道。
“哑婆婆说笑了,这位小哥弱冠未及,哪能堪此大任。”赵吉一愣,明显不相信。
“赵掌柜说的不无道理,但一想到以赵掌柜的能力都能管理酒楼,我就对自己当总掌柜的事倍有信心。”庄常淡笑回击,与赵吉争锋相对。
赵吉闻言,仔细打量了眼这个自己进大堂后就没正视过的少年。
“小辈,经商可不是凭一张嘴皮子就能做的事。”赵吉皮笑肉不笑。
“我的能耐,岂是你能预料的?”庄常近乎狂妄,淡漠道:“别浪费时间赵掌柜,把账本拿出来吧,可别说被水泡火烧或丢失了。”
赵吉一时语塞,面露羞恼,冷哼一声就从柜台取出三本账本。
“这是三年间的账本,前面的哑婆婆已经查过就没做多留。”赵吉平淡道,心中不禁冷笑。
凭你个黄毛小子也能看懂我做的账?
“今日关门闭客,对外说菜品更迭。”庄常拿起账本随意翻了几页,就冲店小二吩咐道。
店小二看向赵吉和哑婆,一脸为难。
“按小庄说的做。”哑婆婆说道。
赵吉心里浮现出些许不安,但又对自己做账的能力分外自信。
等店小二贴出字报,关上店门。庄常便要来纸笔,现场写录,店小二也是很识趣的回避到后院。
做假账?复试记账法了解一下、试算平衡了解一下。
庄常一手翻账本,一手腾写。
赵吉好奇一观,脸色从轻视、到慎重、再到不安。最后整个人脸色苍白,抖如筛糠。
“可还要我继续写?”
庄常转头轻声问道,在赵吉耳中却如晴空霹雳。
赵吉双手扶桌,惨然一笑:“不用了,没想到我会栽到一个黄口小儿手中。”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轻则牢狱之灾,重则小命不保。
“你不是栽到我手中,你是栽给了自己的贪婪。”赵吉放下笔,摇头说道。
“贪?要不是她花央四处交恶,害我父母和小妹丢命。我怎么会不是一个好家奴?这些都是她欠我的!”赵吉愤恨地低吼道。
原来如此,这下都清楚了,庄常双眼微眯。
“你父母小妹之死,老夫人也颇为内疚。所以才对你照顾有加,不然你认为凭自己能当上掌柜?”哑婆说道。
“这都是她欠我的!”赵吉一甩衣袖,梗着脖子说道。
“初时或有仇恨,但到现在,到底是贪念作崇还是复仇驱使,怕是你自己都说不清。”庄常言辞如刀,直剖赵吉内心。
“小子,你别得意!屈身为奴,你以为自己会有好下场?”赵吉咬牙切齿,语气中恨意满满。
“不好意思,老夫人为我办的是良籍。”庄常火上浇油,而后又补充说道:“对了,原本今天也该是你转良籍的日子。”
庄常只是想稳住他,看能不能打听到此番动作的幕后之人。他可不认为赵吉在没有倚仗的情况下,敢跟主家对立。
赵吉听到前半段刚准备大喊不公,但听到后半段,整个人都颓靡下来。
“可否能让犬子转籍?我用一条关乎赵家生死的情报交换。”赵吉说是交换,却面露哀求。
庄常看向哑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原本就是你该得的。”哑婆摇了摇头,语气可惜。
似乎老夫人真的准备给赵吉转籍。
“我背后是钱家,和钱家合作的还有一个合源境高手,他们好像是在等谁突破后再对赵家出手。”赵吉凄然一笑,说道:“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他们用来恶心赵家的苍蝇,连马前卒都算不上。”
言毕,赵吉突然七窍流血,瘫软在地。
庄常急忙蹲下把脉,却被赵吉反手抓住手腕:“小二……毒道高手……。”
话未说完,赵吉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