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营地中央跳动，将夜华亨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手里捏着时老给的化神期修炼图谱，指尖划过那些玄奥的符文，心思却有些飘忽。
绿魁在不远处哼哧哼哧地翻动着烤架上的魔犀，油香混着烟火气飘过来，夜华亨却没什么胃口。他的目光落在火堆里偶尔爆出的火星上，那点橘红色的光，莫名让他想起小狐狸临死前眼中最后一点光亮。
那只总爱围着他打转的雪白小狐狸，最后倒在青丘的石板路上，温热的血浸湿了他的指尖。夜华亨攥紧了拳头，图谱的边角被捏得发皱。
化神期…… 他在心里默念。等过了这道坎，青丘那地方，总得去一趟。
元婴在丹田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夜华亨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转向西方。那里的天际线隐在暮色里，越过魔界的边界，再往前，就是人界。
他想起那个穿白裙的姑娘，唐清旭。夜华亨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还有那个约定，也得去兑现。
“亨哥，烤肉好啦！” 绿魁的大嗓门把他从思绪里拽出来。
烤魔犀的油脂滴在火炭上，滋滋声里裹着甜香。夜华亨咬下一口肉，蜜饯般的甜意漫过舌尖，绿魁正举着油乎乎的爪子给银羽分肉，小家伙叼着肉块扑棱到他肩头，翅膀扫过脸颊时，带起的风里还飘着毒藤花蜜的气息。
“亨哥，这花蜜烤魔犀绝了！” 绿魁满嘴流油，“比矿洞老李的秘制酱料还香，就是有点粘爪子。”
夜华亨笑着点头，目光掠过营地角落那个黑箱子。时老带来的三样宝贝正安静躺在里面：黑风谷赤铁矿泛着暗红光泽，毒藤草裹着晶莹的露水，最打眼的是那块冰晶玉，月光透过石缝洒在上面，裹着的白雾像团流动的云。
“明儿个开炉炼化神丹？” 时老磕了磕旱烟杆，火星在暮色里亮了亮，“这赤铁矿纯度够，淬上你的时间魔焰，凝神甲至少能扛住三道雷劫。”
“三道够吗？” 夜华亨摩挲着怀里的图谱，纸页边缘被翻得发卷，“您上次说，三百年前那位前辈渡了九道雷劫？”
“那是个疯子。” 时老吐出个烟圈，“正常人五道就顶天了。就像烤魔犀，烤到外焦里嫩正好，非得烤成炭块，那不是傻吗？”
绿魁正往嘴里塞肉的手顿住：“雷劫能选道数？”
“选？” 时老笑了，皱纹挤成朵菊花，“天道让你渡几道就得渡几道，跟你选不选没关系。不过准备得越充分，扛住的概率越大 —— 就像你烤魔犀前得先腌入味，不然烤不熟。”
夜华亨起身走到矿石堆前，抱起块脸盆大的赤铁矿。月光淌过矿石表面，粗糙的棱角在掌心硌出浅痕，他指尖燃起时间魔焰，黑色火苗舔过之处，矿石渐渐变得温润，杂质烧成的灰烬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红得像玛瑙的内核。
元婴在丹田轻轻鼓噪，小翅膀扑棱着撞得他心口发痒。这感觉像极了上次在迷雾森林找到稀有魔晶时，小家伙也是这样雀跃 —— 那时苏清月正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人界的湖，说极光映在水里会变成碎银子。
“这矿石不错。” 时老踱过来，用拐杖敲了敲矿石，“比我年轻时见的强多了，炼出的甲胄能护住心脉。”
夜华亨没说话，魔焰陡然涨高，将整块矿石裹在其中。赤红色的矿石在黑焰里慢慢收缩，最后凝成块拳头大的红晶，通透得能看见里面流动的光。
“疯了？” 时老挑眉，“这么好的料子，炼这么小一块？”
“要精不要多。” 夜华亨掂了掂红晶，分量比看起来沉得多，“能护住要害就行，太笨重反而碍事。”
绿魁抱着堆毒藤草跑过来，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亨哥，时老说这草得用你的血泡！” 他举着石刀比划，“我帮你割？保证比矿洞放血快！”
夜华亨没接刀，指尖在手腕划开道小口，血珠滴在毒藤草上，发出滋滋的响。紫黑色的草叶瞬间转青，冒出的清香混着花蜜味，连银羽都从他肩头飞下来，歪着头啄了啄草叶。
“人界的炼丹炉是铜做的。” 夜华亨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叶，“不像咱们用石头炉子，铜炉导热匀，炼出来的丹药更纯。”
绿魁眨巴着眼：“铜炉能比石头炉子好？那矿洞老李用铜锅煮魔粥，糊得跟炭似的。”
时老却了然地抽了口烟，烟圈在月光里慢慢散了：“等你化神了，去人界看看不就知道了？”
夜华亨把红晶放进熔炉，又将泡好的毒藤草挂在通风处。做完这一切，他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苗舔着木柴，忽然觉得化神期的门槛很像绿魁烤魔犀的架子 —— 看着简单，实则得掌握好火候，添柴不能太急，翻面不能太勤，还得时刻盯着别烤焦了。
银羽蜷在他怀里打盹，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下巴发痒。夜华亨轻轻挠着小家伙的羽毛，元婴在丹田安静下来，像颗蓄满能量的种子，只等着合适的时机破土。
时老的旱烟杆不再冒烟，绿魁靠在石头上打起了呼噜，营地里只剩篝火噼啪声。他摸出冰晶玉，冰凉的石头贴着掌心，里面的白雾缓缓流动。时老说这玉里封着三百年前的灵气，化神时握在手里，能稳住心神。夜华亨忽然想，等渡过雷劫，要不要把这玉送给唐清旭？她或许会喜欢这团流动的白雾。
晨曦爬上崖顶时，夜华亨已经将熔炉升好火。赤红色的火焰舔着炉壁，将周围的石头烤得发烫，他把红晶和毒藤草依次放进炉心，又将图谱摊在旁边的石板上，指尖顺着炼丹步骤慢慢划过。
绿魁揉着眼睛凑过来：“亨哥，要不要加把火？我去抱柴！”
“不用。” 夜华亨盯着炉口，火焰在里面跳着稳定的舞步，“火候正好。”
时老背着双手站在不远处，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小子哪是在炼化神丹，分明是在编织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那未来里有雷劫，有化神，或许还有片映着极光的湖。
炉子里传来轻微的爆裂声，第一缕丹香混着赤铁矿的气息飘出来，清冽得像山涧的泉。夜华亨握紧拳头，感受着丹田元婴的悸动，知道化神期的门槛已经在眼前 —— 跨过去，就能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去见想见的人，去做想做的事。
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等站到更高处再说吧。他望着炉口跳动的火焰，嘴角悄悄扬起个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