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鹰幼崽的铃铛声在林间断断续续地响着，像串被风揉碎的阳光。陈华亨展开从黑袍修士身上搜来的符纸卷，泛黄的纸面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纹路，与银镯子映出的地图重叠时，红点周围突然浮现出一圈圈光晕，像水面荡开的涟漪。
“这阵法看着眼熟。” 李大明凑过来，玄铁枪的枪尖不小心戳到符纸，朱砂纹路竟顺着枪杆爬上来，在金属表面烙出淡淡的红光，“欸？这玩意儿还会跑！”
陈华亨赶紧按住他的手腕，破妄眼扫过那些纹路，瞳孔猛地一缩：“是上古锁妖阵的变种。青丘把这阵法改得更阴毒了，不仅能困住妖物，还能吸收灵力。” 他指尖划过其中一道扭曲的弧线，“你看这里，本该是守护阵眼的灵纹，被改成了噬灵符。”
李大明听得直咋舌，赶紧把枪尖往地上蹭，想擦掉那些红光，结果越蹭越亮，吓得他差点把枪扔了：“老大，这不会把我也变成傀儡吧？上次在黑风岭见着的傀儡兵，身上就有这红道道！”
“别乱动。” 陈华亨从怀里掏出片紫苏叶 —— 是今早唐清旭塞给他的，说能安神辟邪，“这是灵纹不是诅咒，用妖力就能冲掉。” 他捏着叶片在枪尖上擦了擦，果然看见红光像退潮似的褪去，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金鹰幼崽突然扑腾着翅膀飞起来，铃铛声急促地响着，往密林深处窜去。陈华亨心里一动，跟着小家伙往前跑，银镯子在手腕上越来越烫，映出的地图轮廓也愈发清晰。
穿过一片挂满藤蔓的石壁，眼前突然出现个被巨树根系缠绕的洞口。洞口覆盖着厚厚的苔藓，隐约能看见里面黑黢黢的通道，石壁上刻着模糊的图案，像是某种鸟类展开翅膀的样子。
“这是…… 金鹰族的图腾？” 李大明伸手摸向石壁，指尖刚碰到那些纹路，周围的藤蔓突然像活过来似的扭动起来，缠向他的胳膊，“我去！这草成精了！”
陈华亨拽住他往后退，龙纹在掌心亮起金光，藤蔓碰到金光顿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叶片迅速发黄枯萎。“是护族阵法。” 他盯着那些图腾，“看来这里不仅有神器残片，还跟金鹰族的老巢有关。”
金鹰幼崽突然发出尖锐的啾鸣，一头扎进洞口。陈华亨和李大明对视一眼，握紧武器跟了进去。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石壁上不时有水滴渗下来，砸在地上发出 “嘀嗒” 声，与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像在敲某种古老的节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微光。陈华亨示意李大明放慢脚步，自己贴着石壁往前挪，只见通道尽头是个巨大的溶洞，钟乳石倒挂在头顶，像冰棱般闪烁着寒光，正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块巴掌大的晶体，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白雾。
“那就是神器残片？” 李大明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跟冰糖似的，能好吃不？”
“别胡说。” 陈华亨敲了敲他的脑袋，破妄眼扫过整个溶洞，却在触及石台上的晶体时被弹了回来，像是撞上了层无形的屏障，“有点不对劲，这残片周围的灵力太干净了，干净得像被人刻意过滤过。”
话音刚落，溶洞两侧的石壁突然传来 “咔嚓” 声，原本模糊的图案竟亮起绿光，无数只石质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齐刷刷地盯着他们。李大明吓得举枪就想打，被陈华亨死死按住：“是守阵傀儡，动了就麻烦了。”
他从符纸卷上撕下一角，用妖力点燃，黄色的火苗在指尖跳动，照出石壁上更多的纹路。那些图案并非只有金鹰图腾，还混杂着雪狼族的爪印和龙族的鳞片，三种印记在石壁顶端交汇成一个复杂的符号，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这是三族盟约的印记。” 陈华亨的声音有些发颤，“传说上古时期，雪狼、金鹰和龙族曾联手封印过时间神器，难道就是在这里？”
李大明正看得入神，突然踩到块松动的石子，“咚” 地滚到溶洞中央。石台上的晶体猛地发出刺目的白光，周围的守阵傀儡瞬间活了过来，石质的手臂从石壁里伸出来，握着用岩石打磨的长矛，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完犊子，触发机关了！” 李大明举着玄铁枪横扫，枪尖撞在傀儡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火星四溅，“这玩意儿比黑风岭的傀儡兵硬多了！”
陈华亨没功夫跟他废话，龙纹在背后亮起，金色的光芒在溶洞里炸开。他冲向石台上的晶体，却在靠近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撞在石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银镯子突然自动裂开道缝隙，一滴血珠从他手腕渗进去，瞬间与里面的雪狼图腾融合在一起。
“嗷呜 ——”
一声悠长的狼啸从溶洞深处传来，石壁上的雪狼爪印突然亮起红光，守阵傀儡的动作明显迟滞了许多。陈华亨抓住机会，再次冲向石台，这次那股阻力明显减弱了，他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块晶体。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握着块万年寒冰。晶体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被冻结的星辰，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印记。
“老大！快看傀儡的脸！” 李大明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惊恐。
陈华亨抬头望去，只见那些守阵傀儡的石脸上，竟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像是被封印的魂魄在挣扎。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哪里是守护遗迹，分明是座囚笼！
晶体在掌心剧烈地颤动起来，周围的白雾突然变成黑色，像墨水般浸染开来。陈华亨想松开手，却发现指尖已经和晶体粘在一起，一股庞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疯狂地抽取他的妖力。
“不好！是噬灵阵！” 他咬着牙想切断妖力连接，龙纹却不受控制地亮得愈发耀眼，“狗蛋！用雷灵晶炸阵眼！快！”
李大明虽然吓得腿肚子发软，还是立刻从怀里掏出雷灵晶，往石台上扔去。紫色的雷光在溶洞里炸开，守阵傀儡的动作顿时停住，石质的身体上布满裂纹。陈华亨趁机用尽全力挣脱晶体，手背被撕下块皮肉，鲜血滴落在地，竟诡异地顺着石缝渗了进去。
溶洞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钟乳石 “噼里啪啦” 往下掉。陈华亨拽着李大明往洞口跑，金鹰幼崽的铃铛声在前面引路，小家伙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格外熟悉，总能在坍塌前找到安全的路径。
冲出洞口的瞬间，身后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溶洞彻底坍塌，被藤蔓和泥土掩埋。陈华亨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银镯子上的雪狼图腾却变得异常明亮，像是活了过来。
“吓死我了……” 李大明瘫在旁边，玄铁枪扔在一边，头发被落石砸得乱七八糟，“这破遗迹比青丘的陷阱还狠！”
陈华亨没说话，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除了伤口，还留下个淡淡的晶体印记，正随着心跳微微发光。他知道，刚才的接触绝非偶然，那神器残片似乎与他产生了某种联系，而这联系背后，藏着远比青丘的阴谋更可怕的秘密。
金鹰幼崽落在他的肩膀上，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铃铛声轻柔了许多，像是在安慰。陈华亨摸了摸小家伙的羽毛，突然想起唐清旭系铃铛时的笑容，心里那股不安渐渐被压了下去。
不管这遗迹藏着什么，他都必须拿到神器残片。不仅为了对抗青丘，更为了弄清楚三族盟约的真相 —— 或许那里面，就藏着他半狼半龙身世的答案。
他站起身，银镯子在手腕上轻轻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密林深处，隐约传来更密集的铃铛声，与金鹰幼崽的铃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看来不止一块残片。” 陈华亨握紧拳头，手背的印记闪烁着微光，“走吧，去找下一个。”
李大明哀嚎着爬起来，捡起玄铁枪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早知道这么费劲，当初就不该答应金鹰族来寻什么幼崽…… 还不如在联盟吃烤肉呢……”
陈华亨回头看了眼被掩埋的洞口，突然觉得那坍塌的碎石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加快脚步，发间的靛蓝发带随风飘动，唐清旭亲手绣的半朵莲蓬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不管前方有多少未知，他都得走下去。为了守护的人，为了未解的谜，也为了自己。
林间的风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陈华亨的狼耳在发带下面动了动，捕捉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 不止一波，而且都带着浓郁的灵力波动。
看来想打神器残片主意的，不止青丘和黑风谷。
他握紧了王伯给的牛角弓，弓弦在掌心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