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山门天梯之前,各族才俊各显神通,好一派热闹景象。
狰族一位赤发少年率先发难,暴喝声中现出原形,五条钢鞭似的长尾挟风雷之势挥动,每踏一步都在玉阶上留下深深爪痕。
他咆哮着向上冲锋,却在第三百级时猛地顿住——幻境中竟出现满山遍野的铜铁矿石,正是狰族最爱的零嘴。
这少年两眼发直,抱着幻化出的铁矿石啃得铿锵作响,任凭同族在下面急得跳脚也不肯挪步。
铁狰!快醒醒!那是幻象!同行的狰族少女急得现出原形,四尾齐出想要将他拍醒,却不料自己也陷入幻境——眼前突然出现一群油光水滑的肥硕山猪,正是她最爱的猎物。
羽族那边更是精彩。一位身着七彩羽衣的少女展开流光溢彩的翅膀,企图直接飞越天梯。
不料刚离地三尺,就被无形的禁制压得踉跄落地。
她不服气地再次振翅,结果被罡风吹得原地打转,七彩羽毛散落一地,活像只被拔了毛的锦鸡。
翎月师姐!同门惊呼,快收了神通步行而上吧!
那少女涨红了脸,倔强地再次展翅:我羽族怎能用走的!
结果这次更惨,一阵怪风袭来,她竟头下脚上地倒悬在半空,裙袂翻飞,惹得下方一阵窃笑。
人族修士这边倒是稳重许多。一位青衫少年脚踏飞剑,剑气如虹,稳稳向上。
却在第五百级时遭遇心魔——幻境中竟出现他暗恋多年的小师妹,正含情脉脉地向他招手。
师妹?你、你怎么在此?少年顿时方寸大乱,飞剑在空中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
师兄,快上来啊。幻象娇声呼唤,还故意扯开衣领。
少年鼻血狂喷,连人带剑从半空栽下,幸好被同门及时接住。
最令人称奇的是青丘狐族。一位银发狐族公子步履轻盈,如履平地,九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摇曳生姿。所过之处,香风阵阵,迷得不少女修神魂颠倒。
狐九公子当真风姿绝世!一个人族女修看得痴了,险些从台阶上滚落。
然而这位狐族天才也有烦恼——每过百级,就会出现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幻象拦路。
你这个赝品!狐九公子气得狐尾炸毛,与幻象扭打在一起,哪还有半分飘逸之态。
就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之中,云绫混在队伍末尾,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数着台阶: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令人咋舌的是,那让各族天才举步维艰的灵压与惑心幻象,于她而言仿佛不存在。她甚至未曾运转灵力护体,只是如同漫步自家后山,一级一级,不紧不慢。
幻象中出现的金山银海,她只当是路边的石子;无上道法秘籍,她瞥都不瞥一眼;绝代佳人翩翩起舞,她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倒是在第三百六十五级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幻境中竟出现一碟栩栩如生的八宝琉璃糕,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这个倒是稀罕。云绫歪着头研究起来,是用琼脂还是寒天粉做的?着色这般均匀,莫非加了花汁?
她竟蹲下身,对着那碟幻象糕点品头论足起来。后面赶上来的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这位道友,那是幻象!一个好心的修士提醒道。
云绫抬头,一脸认真:我知道。但做得确实精致,研究一下也无妨。
那修士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摇着头继续攀登。
越往上,场面越是混乱。一个体修大汉被幻境中的仇家激怒,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一个佛修小和尚被幻化出的美女环绕,闭目诵经却满脸通红;还有个丹修少女对着幻境中的稀有药材流口水,掏出玉铲就想挖掘。
云绫从这些混乱中悠然穿过,偶尔还会点评两句:
这位道友,你打错方向了,仇家在左边。
小师父,你佛珠拿反了。
那是幻象,挖不出来的。
……
最有趣的是在第七百级时,她遇到了先前那个羽族少女。此时翎月已经放弃飞行,正狼狈地爬着台阶,七彩羽衣沾满灰尘。
见云绫悠闲地超过自己,翎月忍不住讥讽:走得慢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一步步爬!
云绫停下脚步,认真打量她一番,忽然道:你右翅第三根飞羽快要脱落了,最好及时处理,否则会影响平衡。
翎月一愣,下意识摸了摸翅膀,果然发现那根羽毛已经松动。她张了张嘴,想要道谢又拉不下面子,最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云绫也不在意,继续不紧不慢地向上。在第八百级时,她甚至还有闲心扶了一把踉跄的狐九公子。
小心。她顺手帮对方理了理炸毛的尾巴。
狐九公子俊脸一红,讷讷道:多、多谢道友。
就这样,在众生百态之中,云绫这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反而成了最从容的一个。当她终于踏上最后一阶时,回头望去,只见天梯上依然热闹非凡:
狰族少年还在啃矿石,羽族少女艰难爬行,狐族公子依旧时不时地在与幻象吵架,人族修士在上演各种爱恨情仇......
云绫轻轻摇头,自言自语:这么热闹,还不如回去睡觉。
最终,云绫竟是第一批、且气息最为平稳登上天梯顶端的几人之一。
这一幕,让许多原本心存轻视的妖族天骄面色凝重,收起了小觑之心。
她转身望向云雾缭绕的山门,那里,几位长老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最先登顶的少女。
而云绫只是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请问,可否回屋就寝?
她这“过分”的闲适,与周遭的“挣扎”形成荒诞对比,立刻引起了高台上观礼的各方大能的注意。
昆仑山玉虚宫的苍松老道眯着眼:“此子心性,竟已至‘外物不萦于怀’之境?不可思议!”
他身旁,来自南荒毕方一族的炎烬长老周身火光缭绕,声音洪亮:“非是境界高深,而是心思纯粹,如水晶剔透,幻象难侵其心。”
而端坐主位旁的白瑾,唇角微扬,眼中尽是激动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