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救护车笛声一路呼啸,将昏迷不醒的苏清弦和紧紧抱着她的谢川墨送往最近的医院。
车厢内,灯光惨白,弥漫着消毒水和浓重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谢川墨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怀中的苏清弦。
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后脑的伤口被急救人员做了紧急包扎,但洁白的纱布依旧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每一次颠簸都让谢川墨的心揪紧一分,他紧紧握着苏清弦冰凉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
苏翊坐在一旁,脸上蹭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苏清弦的)。
额角的淤青明显,他死死盯着母亲毫无生气的脸,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嘴唇抿得发白,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自责。
急诊室的红灯刺眼地亮起,苏清弦被医护人员迅速推进了抢救室。
沉重的门在谢川墨和苏翊面前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直到此刻,谢川墨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瞬,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旁边的长椅上,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才真正落在一旁沉默得像尊雕塑的苏翊身上。
苏翊低着头,校服脏污破损,额角的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清晰,但最让谢川墨心头一刺的。
是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倔强——那眼神,竟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就是这个小子……害得她……] 一股烦躁和迁怒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
但当他更仔细地看向苏翊的侧脸轮廓、鼻梁的弧度、紧抿的薄唇时,一种强烈的、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攫住了他。
[等等……这孩子……怎么……长得有点像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进脑海,让谢川墨浑身一震!
他猛地坐直身体,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在苏翊脸上,越看,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尤其是那眉宇间的冷峻和倔强,简直……简直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不……不可能……” 谢川墨下意识地低喃,试图否定这个荒谬的想法,但目光却无法从苏翊脸上移开。
就在谢川墨心绪翻腾、惊疑不定之时,医院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苏晨和苏砚几乎是跑着冲过来的,后面跟着气喘吁吁、满脸焦急的李菁。
他们一放学就接到了李菁转达的可怕消息——“你妈妈和大哥出事了,在医院!”
苏晨的小脸煞白,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股从放学起就萦绕心头的不安感此刻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一看到坐在长椅上、额头带伤的苏翊,立刻扑了过去,带着哭腔:“哥哥!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他慌乱地检查着苏翊身上的伤。
苏砚紧随其后,看到苏翊虽然狼狈,额角有伤,但神志清醒,四肢完好,悬着的心先放下了一半。
他迅速扫视周围环境,冷静地判断着情况,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李菁也赶到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在墙边长椅上的谢川墨。
当看清谢川墨的脸时,李菁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愣住了!
[天……天啊!这不是……不是那个经常出现在财经频道、杂志封面上的谢氏集团总裁谢川墨吗?!]
[这种跺跺脚商界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怎么会在这里?!他和清弦……他们是什么关系?!]
李菁的脑子嗡嗡作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完全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一幕。
苏晨确认大哥没有生命危险后,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最想见的身影,那股强烈的不安瞬间化作巨大的恐慌。
他猛地抓住苏翊的手臂,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恐惧:“大哥!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她是不是……”
苏翊的身体在弟弟的追问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那双写满痛苦和自责的眼睛,越过苏晨的肩膀。
直直地望向了那扇紧闭的、亮着刺眼红灯的急救室大门。
苏晨和苏砚顺着大哥的目光看去。
那扇门,那盏红灯,像一把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了两个孩子的心上!
苏晨眼中的泪水瞬间决堤,他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
苏砚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具也瞬间崩裂,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妈妈……在里面……]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他们想象中任何可怕的场景都要令人窒息。
就在这片死寂般的沉重中,李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苏砚和谢川墨之间来回扫视。
苏砚因为震惊和担忧而微微失神的侧脸,在惨白的灯光下轮廓清晰。
而几步之遥的谢川墨,也正因急救室的压力和那个荒谬的猜测而紧锁眉头。
[等等……苏砚这孩子……]
李菁的心猛地一跳,一个更加惊悚的发现让她几乎要惊呼出声!
她死死盯着苏砚的脸,又猛地看向谢川墨的脸!
[像!太像了!尤其是那眉眼和鼻梁的弧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砚……和这位谢氏总裁……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与此同时,谢川墨的目光也终于从苏翊身上移开,落到了刚刚赶到的苏砚身上。
当苏砚那张因为担忧母亲而显得有些苍白、却依旧俊秀沉静的脸庞清晰地映入谢川墨眼帘时——
轰隆!!!
谢川墨只觉得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将他所有的理智和怀疑瞬间劈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苏砚,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
这张脸……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就在不久前,他回谢家老宅处理一些旧物时,无意中翻看过自己童年时期的相册。
照片上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却异常聪慧锐利的男孩……
[眼前这个叫苏砚的孩子……和我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苏砚多了几分清冷。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谢川墨所有的感官!
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可能性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一个清晰得可怕、却又让他瞬间如坠冰窟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带着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寒意:
[孩子……是我的?!]
[苏清弦……她独自抚养的这三个孩子……是我的骨肉?!]
[那我……我岂不是就是那个……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害得她一人独自承受一切、前不久刚被自己诅咒的……渣男?!]
急救室的红灯依旧刺目地亮着,映照着走廊里几张或苍白、或震惊、或茫然、或痛苦的脸。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消毒水冰冷的气息和无声的惊涛骇浪,在他的心头疯狂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