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墨站在门外,看着苏清弦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以及她迅速发动那辆破旧小车、灵活地驶入林间小道的画面。
眸色深了深,唇角的笑意带上了几分玩味和更深的好奇。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此刻的急切,又是为了什么?
苏清弦归心似箭,将老头乐开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虽然上限不高)。
当她终于将车停进自家车库,推开门走进玄关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下午两点一刻。
客厅里异常安静。柔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温暖的光毯。
预想中可能出现的混乱、担忧甚至哭闹都没有发生。
只见苏砚、苏翊、苏晨三兄弟,正各自占据着沙发一角,安静地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苏砚捧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像是科普类的书,眉头微锁,神情专注。
苏翊则拿着一本小说,但翻页的速度很慢,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思考。
苏晨抱着本色彩鲜艳的绘本,小手指点着图画,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
这和谐静谧的画面,让苏清弦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察觉到有人进来,三个小脑袋整齐地抬了起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她!
苏晨的反应最快!
他像只欢快的小鹿,把绘本往旁边一丢,从沙发上弹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就“噔噔噔”地冲了过来。
一头扎进苏清弦怀里,两条小胳膊紧紧环抱住她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蹭啊蹭,声音软糯又带着满满的委屈和思念:
“妈妈!你终于回来啦!你今天去哪里了呀?去了好久好久!我好想你啊!”
他仰起小脸,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只被抛弃过的小动物。
苏清弦被这热情的拥抱撞得后退半步,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蹲下身,回抱住怀里的小暖炉,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嗯,妈妈回来了。出去办了点事,耽误了。小晨真乖,在家和哥哥们看书呢?”
然而,就在她蹲下与苏晨平视、享受着孩子纯粹的依恋时,两道审视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她身上。
站在稍远处的苏翊,没有像苏晨那样冲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书,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苏清弦。
当他的视线扫过苏清弦的衣袖、裤脚时,小眉头立刻蹙紧了!
衣服!她的袖口和裤脚边缘沾着明显的灰尘,还有些深色的、像是泥点又像是干涸污渍的痕迹!
衣襟处甚至有一道不起眼的、细微的褶皱撕裂口!这和她平时出门回来总是干净整洁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早上出门时穿的好像就是这套衣服。
这女人……这是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
苏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探究欲在他心底升起。
打架?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她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外面的寒意和尘土气?
而另一边的苏砚,虽然没有苏翊表现得那么明显,但那双沉静的眼睛也同样在苏清弦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注意到了苏翊目光聚焦的地方——那明显不属于日常活动的污渍和磨损。
他放下书,没有立刻说话,但眼神与苏翊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下。
苏翊(眼神示意):衣服脏了,有磨损。
苏砚(微微颔首,眼神凝重):看到了。不寻常。
两人默契地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疑问和担忧。这个变得温柔强大的女人,似乎总带着他们无法触及的秘密。
而她今天的“失踪”和此刻狼狈的衣着,无疑让这份神秘感又增添了一层阴影。
客厅里,苏晨还在妈妈怀里撒娇,而苏砚和苏翊则陷入了沉默的观察和思索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馨之下潜藏着的、无声的疑虑。
夜里,苏清弦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陷进柔软的大床里。
白天的惊心动魄似乎随着水流被冲走了大半,但谢川墨替她挡下那凶狠一击的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并非铁石心肠。那份人情,实实在在地欠下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摸过手机,点开谢川墨的微信。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终发出一条简短却认真的消息:
【苏清弦】:今天,谢谢你。伤的深吗?
消息显示“送达”不到两秒,状态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很快,一条回复跳了出来:
【谢川墨】:不深。
然而,这条消息存在了不到两秒,就被迅速撤回了!
苏清弦微微挑眉,看着那行“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心里掠过一丝疑惑。
紧接着,一条新的消息顶替了位置:
【谢川墨】:嗯。
言简意赅,仿佛刚才的撤回只是手滑。
苏清弦看着那个“嗯”字,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沉重的桌腿砸在他手臂和肩胛骨上的闷响。她继续打字:
【苏清弦】:上药了吗?
这次,回复来得稍微慢了一点:
【谢川墨】:没…
苏清弦蹙眉。
没上药?以谢家的能力和谢川墨的身份,别说私人医生,顶级医疗团队也是随叫随到。这点伤处理起来应该轻而易举。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把疑问发出去,谢川墨的下一条消息就带着不容置疑的“图穷匕见”感,跳了出来:
【谢川墨】:苏小姐要是觉得愧疚的话,不如亲自来帮我上药?[位置分享:xx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谢川墨】:[无辜摊手.jpg] 医生正好请假了,这伤的位置我自己够不到。我可是生生为苏小姐挡下了那一下,苏小姐不会以为……说个‘谢谢’就完事了吧?[微笑]
文字后面附赠的那个“微笑”表情,在苏清弦看来,充满了狡猾的算计和笃定。
苏清弦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底那点刚刚升起的感激之情瞬间被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取代。
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一句谢谢就能抵消。欠了人情,该还的自然要还。但是……亲自上药?还是去他的酒店套房?这感谢的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暧昧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谢川墨此刻脸上那副“鱼儿上钩了”的从容笑意。
苏清弦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方确实是为她受伤,要求也不过分(至少在表面上)。她指尖有些用力地敲下回复:
【苏清弦】:好。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xx酒店顶层那间奢华至极的总统套房内。
一位穿着白大褂、提着专业医药箱的中年医生,正恭敬地站在客厅里。
他刚接到紧急召唤,风尘仆仆地赶来,正准备为沙发上那位尊贵的谢先生处理伤势。
“谢先生,请您把袖子卷起来,我先看看伤……” 医生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药水和棉签。
然而,沙发上的谢川墨却慵懒地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磨的笑意,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不必了,张医生。辛苦你跑一趟,现在可以回去了。”
张医生愣住了,提着棉签的手僵在半空:“……啊?谢先生?您的伤……”
“小问题,不劳烦你了。” 谢川墨微微一笑,语气轻松,“今晚辛苦,诊金照付双倍,回去休息吧。”
张医生:“……” 他看看谢川墨手臂上明显需要处理的淤伤(虽然隔着衣服也能看出轮廓),再看看对方那副“我很好你赶紧走”的表情,满脑子都是问号和巨大的无语。
张医生脸上还得维持职业化的平静:“……是,谢先生。那您…注意休息,如果感觉不适,请随时联系我。”
他憋着一口气,默默收拾好刚打开的医药箱,带着满腹的郁闷和不解,转身离开了套房。
厚重的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谢川墨一人。
他靠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嘴角勾起一抹得狡黠的弧度。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确实有些隐隐作痛,但这痛感此刻却让他心情颇佳。
“苏清弦……清弦引幽思,琴声动南山…”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低沉的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套房里带着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