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族长不是第一次见到考完试的孩子们。
可这次,他眼见着七个人虽然神色疲惫,但眉宇间并没有从前的挫败感。
许是考前掷出圣杯的好运加成,张族长觉得自己此刻充满了力量!
张登榜激动地跑过来道:“族长!我觉得我这次考得特别好,肯定能中,你相信我!”
张族长连连道:“好好好,我相信登榜这次肯定能中。那彦哥呢,你们考得如何?”
张彦说:“我应该没问题。”
其他人都被他逗笑了。
张登魁笑着说:“我们家彦哥就是这么谦虚,说话太谨慎了,族长你放心,这回可能叫您心想事成!”
“哎哎哎,你们呢,登魁登峰?”张族长又去挨个询问。
张登魁说:“我觉得我这次考得也很好,多亏了您请白举人来咱们族学,把我们的八股破题能力提升了不少!”
“真的?”
“那可不,族长你放心,我肯定也能中!”张登魁给他拍胸脯保证。
张瑜跟在张彦旁边悄声道:“咱们二叔像喝多了似的,跟族长吹起来了。”
张彦也低声回:“但二叔确实进步很大,不比登榜叔差。”
“那说不定他俩一起中榜,”张瑜很随意道,“像我跟张程张启这种今年刚中的就不紧张了,全当积累个经验,见了世面。”
张彦偏头看他:“你不觉得自己能中秀才?”
张瑜愣了下,挠了挠头道:“应该不能吧,我才十四岁,要能中秀才不也成神童了?”
张彦默默提醒他:“十四岁不叫神童,超龄了。”
张瑜:……
放榜是要后天才出。
一家人在客栈无事,便开始对起了答案,六个考生挨个说自己的答题思路,张彦就在旁边做起了判官,一条条记下他们的成绩。
张族长笑呵呵地旁边看着这温馨的一刻,尤其是被众人注意着的小孙儿张彦,整个人发着光一样,璀璨夺目。
张彦记录下所有的成绩,并大致估算了下:“按照院试的录取要求和人数推算,咱们张家能中秀才的,约有四人。”
“四个!”张族长岁月静好的面庞立马被打破,他惊讶道,“你是说真的吗彦哥,咱们家可十九年没出过秀才了,这下能一次出四个吗?”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天老爷,那可是秀才。
极其难考、数量有限的秀才!
张彦提起笔,在纸上圈住了三个名字:“其一是我,随后是登榜叔,和我二叔。从答题的结果来看,二叔甚至比登榜叔发挥得还要好。”
张瑜接道:“二叔自从去祠堂读书后,进步神速,他能中秀才是应该的。”
张族长也附和道:“对对对,登魁的努力我们都看得见,白举人也说登魁总找他请教问题。”
张程问道:“那第四个人是谁,是登峰叔吗?”
他们都知道,去年考试的三个叔,就张登榜去考了,另外两位都没进去考场。
张登峰也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但看张彦把他们拆开来说,感觉可能没希望……
张彦看了张登峰一眼,努力委婉地告诉他:“登峰叔答得有些浅显,可能竞争不过其他学子。如果名额还够多,这第四人,应该是我哥。”
张瑜一怔,双目瞬间放大。
他指着自己问道:“我?我吗?弟,你确定是我?应该不是?张程和张启也是你哥,堂哥也是哥,他俩还都比我大几岁呢。”
张程张启一脸茫然。
他俩也是来陪跑的,可没抱啥希望。
张族长安慰道:“瑜哥,不要妄自菲薄,考得好不好与年龄有何关系?你看彦哥就很小,他可是咱们的县案首呢!”
张彦憋住笑看张瑜慌得直摆手。
张瑜疯狂摇头:“不可能的族长,我才十四岁,我哪有叔伯们读的书多。而且,而且我还笨,我背一页书要花很长很长时间。我就是来凑个数的,我怎么可能会中秀才?”
张彦忍笑道:“这只是我的估算,也许这一届学子厉害,最后把你挤出榜外了。”
张瑜松了一口气道:“这样才正常,弟,你别吓我了,我胆子小。”
张彦不语,只等放榜了让他自己看。
但话虽是这样说,这个估算却让张瑜心里掀起了涟漪,夜里翻来覆去都没睡好觉。
张彦被他的翻身声吵得也没睡好,伸出胳膊拍拍他:“赶紧睡。”
“哦,哦。”张瑜像个被管教的儿子,老实得躺板正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才是哥哥,又转过来头来,悄悄地问道,“弟,你说我真能中秀才吗?”
张彦困得睁不开眼,随口掰扯了一句:“假的,你中不了。”
就他哥这心理素质,将来去京都参加秋闱,还不得紧张得夜不能寐?
张瑜提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他轻松道:“弟,原来你是在逗我玩呀,你要早这么说我就不担心了。嘿嘿,睡觉睡觉,明天去看放榜,我要帮你和二叔他们好好庆祝。”
寂静的夜晚,张瑜的声音越来越小。
翌日,院试放榜。
张彦等人刚到,本来还担心挤不进去看榜,转眼就听见里面有学子出来报喜:“张彦,又是张彦,张彦又是第一名!他这次是院案首,是秀才郎里的第一名了啊!”
“神童!张彦就是咱们祥符县的神童!”
铺天盖地的好消息砸下来。
张族长毫无心理缓冲,直接被这句话砸得天花乱坠,又哭又笑:“中了!中了!”
“我们张家时隔十九年,终于又出了一位秀才郎!”
“是十一岁的秀才!是十一岁的秀才啊!”
“我的好彦哥,你就是我们张家最出息的孩子!”
张族长激动得泪洒当场,他甚至弯下腰准备给张彦磕一个,直吓得张家子孙们纷纷去扶他,劝他:
“族长,族长别这样。”
“族长,您会吓到彦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