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城的晨光带着未散的硝烟味，县衙议事厅内却比战场更显剑拔弩张。长条木桌两侧，联盟核心成员与东域世家代表分坐两边，烛火跳动间，每个人的脸色都沉得能拧出水来——争论已持续了半个时辰，焦点只有一个：联盟是否该倾尽主力北上，与黑石汗的十万大军正面抗衡。
“依老朽之见，此事万万不可！”沈家旁支的沈长老猛地拍响桌子，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东域刚从圣地手中夺回失地，灵矿要重启，工坊要恢复，百姓还没安稳几日。若将玄械兵主力调走，万一圣地残部反扑，或是其他势力趁虚而入，我们辛苦打下的基业岂非要毁于一旦？”
他的话立刻引来附和，常州温家的代表温子明起身拱手：“沈长老所言极是。北境是朝廷的疆土，自有边军驻守，与我东域本就隔着重山。蛮族就算破了雁门关，要南下也得先过云州、沧州，轮不到我们冲在最前面。不如固守东域，同时快马向京城请援，等朝廷大军到了再作打算。”
“温兄说得对！”越州王家的使者也高声道，“我王家在越州的玄晶矿刚恢复开采，若是玄械兵撤走，矿场的安全谁来保障？再说，北境战事凶险，十万蛮族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土地赔上东域的家底！”
附和声此起彼伏，议事厅内的气氛愈发浮躁。陆承渊端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桌面却未发一言，目光扫过那些面露难色的世家代表——他们大多是中小型世家，根基浅、家底薄，担心战事拖累自身利益也在情理之中。
“不相干的土地？”一声怒喝突然炸响，墨千机猛地站起身，玄色长袍扫过桌沿，将一盏茶杯带倒，茶水泼在舆图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眼中的怒火，“诸位忘了三百年前的‘黑水之难’？当年蛮族就是破了雁门关，一路烧杀抢掠，直逼姑苏城下！若不是我墨家先祖率领工匠打造连弩阵，联合东域各族死守三月，你们今日的家业，早就成了蛮族的马厩！”
他大步走到舆图前，一掌拍在北境与东域的交界处：“这里不是‘不相干的土地’，是东域的北大门！蛮族破北境则中原危，中原危则东域无屏障！今日我们若坐视雁门关失守，明日蛮族的玄兽骑兵就会踏碎姑苏的城门，到时候你们的灵矿、工坊，难道还能保住？”
沈长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没有玄盟舰队，如今我们有浮空战舰，蛮族未必能打过来……”
“荒谬！”墨千机打断他的话，声音愈发洪亮，“玄盟一号、二号虽强，却需灵晶支撑能耗。北境的云州是东域最大的灵晶产地，如今已被蛮族劫掠两城，再拖延下去，我们的战舰都要成废铁！保北境，就是保我们自己的灵晶矿，保东域的根基！”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墨千机的话如惊雷般砸在众人心上。那些原本附和保守派的世家代表，此刻都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云州灵晶矿的重要性，他们比谁都清楚，一旦灵晶断供，别说玄械装备，就连日常的符文照明都会受影响。
“墨老说得没错，保境即是保家。”陆承渊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诸位的顾虑，我也明白。东域不能空虚，后方必须稳固。”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鎏金符信，放在桌中央，“这是昨夜收到的太子密信，陛下已下旨，命东域玄械联盟为主力，出兵北境抗蛮。”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符信上，陆承渊继续道：“朝廷承诺，调拨粮草十万石、玄铁五千斤，三日内从沧州运抵怀安城；京城玄械司已抽调五百名精锐玄械兵，由都指挥使秦锋率领，五日后可与我们在阳曲城汇合。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有朝廷的支援，更有京城玄械兵的策应。”
这番话如定心丸般，让议事厅内的气氛彻底缓和。沈长老拿起符信仔细查看，确认是太子亲印后，脸上的疑虑终于消散：“既有陛下旨意，又有粮草支援，那老朽便不再反对。只是东域的防务，还需盟主妥善安排。”
“方案我已拟定。”陆承渊展开一份早已备好的部署图，“沈叔，你率一千玄械兵留守姑苏，同时统筹东域各州的防务。温家、钱家各派五百私兵，协助看守临江州的玄晶矿和盐城的盐场；史家负责传讯网络，确保东域与北境的消息畅通无阻。”
沈墨尘立刻起身应道：“放心，我会在姑苏城外增设三道符文防御阵，玄盟三号战舰留在江畔待命，一旦有突发情况，半日之内就能驰援各州。”温仲礼和钱通海也纷纷表态，承诺全力配合留守部署。
“前线这边，我亲自率领五千玄械兵作为主力，携带两百台符文干扰仪和五十门高温符文炮，从陆路直驱阳曲城，与赵虎将军的残兵汇合。”陆承渊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进军路线，“苏清鸢，你随玄盟一号舰队北上，负责战舰的技术支撑和战场侦查，解析眼要时刻监控蛮族的动向，尤其是黑石汗的主营地。”
“我正有此意。”苏清鸢上前一步，将一份技术清单放在桌上，“我已对玄盟一号进行了紧急改装，加装了三座‘灵能侦查塔’，探测范围扩大到百里，能精准定位蛮族巫师的控兽符文信号。另外，我带了二十名玄械司工匠，可在战场上快速修复受损的灵能装备。”
她的话让众人愈发安心——苏清鸢的技术支撑，向来是联盟作战的底气所在。墨瑶这时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陆盟主，墨家水师不能缺席！我请求率领三十艘飞燕战船，从渤海湾绕至北境侧翼的营口港，截断蛮族的海上补给线，同时牵制他们的右翼兵力！”
陆承渊眼中闪过赞许：“营口港是蛮族掠夺物资的重要转运点，你的计划很好。但渤海湾冬季有浮冰，战船航行风险不小，你可有应对之策？”
“早已备好！”墨瑶笑着取出一枚符文石，“这是墨家新研发的‘破冰符文’，镶嵌在船底后，可释放灵能融化浮冰。另外，我挑选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水师老兵，常年在东域沿海航行，应对恶劣海况不在话下。”
“准了。”陆承渊点头批准，“你的水师分队三日后出发，与玄盟一号保持传讯畅通，待我们在阳曲城打响总攻时，你再从营口港登陆，前后夹击蛮族主力。”
部署逐渐清晰，议事厅内的气氛从凝重转为激昂。沈砚这时提出建议：“盟主，我带五十名符文师随主力北上，在阳曲城外布设‘阳炎聚能阵’，既能提升高温符文炮的威力，又能干扰蛮族的玄阴巫术，一举两得。”
“好！”陆承渊拍板定论，“沈砚负责战场符文支援，陈刚任先锋军统领，率一千玄械兵先行出发，扫清阳曲城外围的蛮族哨卡。各路人马务必在五日内完成集结，第七日清晨，对阳曲城的蛮族主力发起总攻！”
散会后，众人各司其职，怀安城瞬间忙碌起来。玄械兵在城外的空地上进行最后的战术演练，高温符文炮的试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工匠们围着玄盟一号忙碌，焊接新的灵能部件，给船身补充符文能量；水师弟子则在江边检修战船，将破冰符文逐一镶嵌在船底。
陆承渊独自来到怀安城的北门，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那是通往阳曲城的方向，也是蛮族铁蹄肆虐之地。沈墨尘提着一个包裹走来，将其递给他：“这里面是墨家祖传的‘玄铁符甲’，水火不侵，能抵御高阶玄力攻击，你带着防身。”
陆承渊接过包裹，入手沉重，甲胄上的符文纹路古朴而威严。“沈叔，东域就拜托你了。”他轻声道。
“放心去。”沈墨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让人将东域的灵晶储备优先调往前线，保证玄械装备的能耗供应。京城那边，太子也传讯说会牵制李党的动向，不让他们趁机给联盟使绊子。”
不远处，苏清鸢正和工匠们调试灵能侦查塔。阳光洒在她的发梢，额角的汗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时不时弯腰检查设备，神情专注而认真。陆承渊走过去，递上一块手帕：“别太劳累，北上的路还长。”
苏清鸢接过手帕擦了擦汗，笑着摇头：“越细节的地方越不能马虎。灵能侦查塔要是出了差错，可能会让先锋军陷入蛮族的埋伏。对了，我给你的解析眼升级了‘弱点锁定’功能，能自动标记玄兽的腹部和蛮族巫师的符文杖，战场上能省不少事。”
两人并肩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忙碌的身影，心中都充满了坚定。虽然北境之战凶险万分，但联盟上下已凝聚一心，有玄械技术的支撑，有朝廷的支援，更有保家卫国的信念，他们有信心将蛮族赶出中原。
三日后，怀安城外的广场上，联盟大军已集结完毕。五千玄械兵排成整齐的方阵，金色战甲在阳光下连成一片，灵能炮的炮口直指北方；玄盟一号悬浮在半空，船帆上的联盟旗帜猎猎作响；江边的码头上，墨瑶率领的水师分队也已整装待发，飞燕战船的船身闪烁着破冰符文的光芒。
“将士们！”陆承渊身着玄铁符甲，手持灵锋剑，站在高台上高声呐喊，“北境的土地在流血，百姓在受难！蛮族的铁蹄踏碎了雁门关，却踏不碎我们东域儿女的脊梁！今日我们出征，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只为守护身后的家园，守护中原的安宁！”
“守护家园！驱逐蛮族！”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云层都微微晃动。百姓们自发聚集在道路两侧，将手中的干粮和水塞给士兵，孩子们举着用红纸做成的小旗帜，高声喊着“凯旋”。
随着陆承渊一声令下，先锋军率先出发，玄械兵的马蹄声踏碎了广场的宁静，朝着阳曲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玄盟一号随后升空，淡紫色的反重力能量托着战舰，如一道流星般划破天际；墨瑶的水师分队也扬帆起航，战船劈开江面的波浪，朝着渤海湾驶去。
沈墨尘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大军，眼中满是期盼与担忧。他身旁的沈砚递过一封书信：“这是给北境张家的信，他们是沈家的旧友，会在阳曲城外围接应我们的大军。”
沈墨尘接过书信，郑重收好：“告诉各州分部，全力保障前线的物资供应，不能让北境的将士们缺粮少弹。另外，密切关注圣地的动向，防止他们趁虚而入。”
北境的寒风刮过怀安城，却吹不散联盟军的斗志。陆承渊骑在快马上，回头望了一眼怀安城的轮廓，随即调转马头，朝着阳曲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知道，一场决定中原安危的大战即将打响，而他和联盟的将士们，将用玄械的锋芒，书写属于东域的荣耀。
此时的阳曲城内，黑石汗正坐在原县衙的大堂内，把玩着从百姓家中掠夺来的玄晶饰品。一名蛮族巫师快步走进来，躬身道：“大汗，探马来报，东域的玄械联盟派来了大军，正在向阳曲城逼近。”
黑石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玄晶饰品扔在地上：“一群靠铁疙瘩打仗的懦夫，也敢来挑战我七大部落的勇士？传我命令，让玄兽骑兵在阳曲城外的黑风谷设伏，等联盟军进入谷中，就用滚石和玄兽将他们全部碾碎！”
巫师领命退下，大堂内只剩下黑石汗的笑声。他不知道，此时的联盟军早已通过灵能侦查塔发现了黑风谷的埋伏，陆承渊与苏清鸢正站在玄盟一号的甲板上，制定着将计就计的作战计划——阳曲城的决战，注定将成为蛮族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