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南归,并非一时冲动。刘伯温能感觉到,体内那紫金能量虽微弱,却已自成循环,坚韧异常,足以支撑他进行不再动用修为的缓慢旅行。更重要的是,他冥冥中感知到,大明国运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似是因他这“山河枢纽”长久失联而产生的细微紊乱。他必须回去。
乌力罕长老得知他们欲要离开,并未过多挽留,只是默默召集了村中最好的猎手与舵手,为他们准备了一艘坚固的、适合在北海复杂海况中航行的小型帆船,并备足了淡水和腌制的鱼干、肉食。
“北海儿郎,最重恩义。二位非常人,救助于我村,无以为报,此船聊表心意,愿海神护佑你们平安归去。”乌力罕将一枚用海兽牙齿雕刻的护身符递给刘伯温,“戴着它,北海的风暴会认得朋友的气息。”
刘伯温郑重接过,感受着护身符上残留的淳朴愿力与北海的蛮荒气息,心中温暖:“长老与诸位乡亲活命之恩,伯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必当回报。”
没有隆重的告别,在一个晨雾弥漫的清晨,刘伯温在墨羿的搀扶下,登上了这艘被命名为“归乡”号的帆船。墨羿担任舵手,凭借其超凡的洞察力与掌控力,驾驭着这艘并不算大的船只,驶离了这片给予他们喘息之机的冰雪海岸。
渔船渐渐化作视野中的黑点,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眼前,只剩下无垠的墨蓝色大海与高远的天空。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却也更加平静。
刘伯温不再终日卧床,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静坐于船头,如同老僧入定,实则是在进行着那种独特的“筑基”。他不再刻意引导能量,只是纯粹地感受着海风、阳光、雨露、星辰,让自身那紫金能量的循环,自然而然地与外界天地交融。
北海的元气暴烈而混乱,但在刘伯温这种“不争”的状态下,反而被那紫金能量缓缓吸纳、淬炼,化为最本源的养分。他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虽然身形依旧清瘦,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却在逐渐消退。经脉在无声无息中变得更为柔韧宽阔,识海中的裂痕也在紫金能量的滋养下缓慢而坚定地弥合着。
他偶尔会与墨羿交谈几句,询问一些格物院的近况,或是推演一番归墟之变可能对现实世界产生的影响。更多的时候,两人只是沉默。墨羿专注地驾驭着船只,避开暗礁与突如其来的风暴;刘伯温则沉浸在与天地共鸣的玄妙境界中。
他们遇到过巨大的鲸群在船边嬉戏,喷涌的水柱在阳光下映出彩虹;也曾在深夜,目睹了如同鬼魅般漂浮的发光水母群,将海面点缀得如同星空倒影。有一次,甚至远远瞥见了一座如同移动山峦般的巨大冰山,冰冷的气息隔着老远都让人心悸。
这些北海独有的景象,都成了刘伯温“筑基”过程中的养料。他感受到自然的壮阔与生命的顽强,心境也随之变得更加开阔、沉静。那紫金能量在这种感悟中,似乎也多了一丝包容天地、运转造化的意蕴。
航行月余,海水的颜色逐渐由墨蓝转向深蓝,气温也开始回暖,空中偶尔能看到来自南方的候鸟。他们知道,已经离开了北海的核心区域,进入了相对熟悉的海域。
这一夜,月明星稀。刘伯温静坐船头,体内紫金能量的循环忽然微微加速,与天穹之上的北斗星辰产生了远比之前清晰的共鸣!丝丝缕缕精纯的星辉被引动,跨越无尽虚空,融入他体内,使得那紫金光芒骤然明亮了数分!
他福至心灵,尝试着运转起《皇极经世录》中最基础的导引法门。这一次,不再是剧痛与阻滞,经脉中那新生的紫金能量如同温顺的溪流,随着法诀缓缓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虽然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小周天,却意味着他那破碎的道基,已经初步重建,可以重新承接功法的运转!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紫金之色一闪而逝,感受着体内那虽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知道,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逐步恢复修为,甚至……借此破而后立之机,窥探更高的境界。
“大人,您……”墨羿感受到刘伯温身上那丝迥异于前的、内敛却蓬勃的生机,眼中难掩惊喜。
“无碍了。”刘伯温微微一笑,站起身,迎着略带暖意的南风,望向远方那隐约可见的、代表着文明与烟火气的海岸线轮廓,“根基已固,前路可期。”
“归乡”号鼓满风帆,在星月照耀下,如同划破夜幕的一道流星,坚定不移地驶向南方,驶向那等待着他们归去的纷扰人间,也驶向那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未来。
海天一色,归途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