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羿清晰地感受到了。
当那道跨越无尽虚空的微不可察的紫金流光,融入他掌中玉佩碎片时,碎片不再仅仅是温热,而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着的“脉搏”,与他自己的心跳隐隐共鸣。更有一股远比之前清晰、浩瀚的信息流,顺着这新建立的桥梁,涌入他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意念或破碎的画面,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关于如何运用“秩序”引导“混乱”,如何构建那种奇特效法光环的原理阐述与基础构型!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对归墟之力本质的剖析,以及那座古老青铜祭坛传递出的、关于星穹守护与文明火种的零散信息。
信息量庞大而深奥,远超墨羿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传承。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跳动,强行以坚韧的意志承受着这知识的冲击,并竭尽全力将其烙印在记忆深处。
他立刻意识到,这不仅是解决阴山危机的钥匙,更是格物院未来发展的无价之宝!
没有丝毫耽搁,墨羿强忍着神识的胀痛,将这段刚刚获得的信息,结合自己的理解,以最精炼的语言和符号,记录在特制的传讯玉符中,再次发回格物院。这一次,他加上了最高优先级的标记。
格物院,玄玑子与沈括几乎是抢着阅读了墨羿传回的新信息。
只看了开头几句,玄玑子便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喃喃道:“秩序引导混乱……平衡自洽……这……这已近乎‘道’之显化!非人力所能及,非寻常术法所能容!伯温先生……他究竟遇到了何等机缘?!”
沈括则完全陷入了技术狂人的状态,他双眼放光,脸颊因激动而潮红,直接扑到运算沙盘前,双手飞快地拨动算筹,模拟着信息中描述的能量构型:“妙啊!妙不可言!以此法构建的力场,并非对抗,而是‘包容’与‘转化’!如同大禹治水,疏胜于堵!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能量操控和对法则的深刻理解……快!立刻按照这个原理,重新设计针对阴山裂隙的‘秩序力场发生器’!不,这不仅仅是发生器,这是一种全新的……‘法则调节器’!”
整个格物院的研究重心,彻底转向。所有资源向理解和应用这段来自虚空的信息倾斜。玄玑子带领符箓司,尝试将这种“平衡意蕴”融入符箓绘制;沈括的器械司则开始疯狂地攻关“法则调节器”的小型化与实用化;甚至一些原本研究龙脉、星象的学者,也开始从新的角度审视自己的领域,试图找到与这“秩序引导”理论的结合点。
而墨羿,在发送完信息后,并未返回格物院。他选择留在阴山外围,一边凭借玉佩碎片与遥远印记的共鸣,持续接收着那边断断续续传递过来的、更多关于星穹废墟、上古守护以及神魂修炼的碎片信息,一边尝试着亲自实践和深化那种“平衡光环”的运用。
他发现自己与碎片的联系越紧密,对那种平衡之道的领悟就越深,施展出的光环效果也越稳定,范围也越大。他甚至开始尝试,将这种意蕴融入自身的“承影”秘术之中,使得其潜行、侦查、乃至攻击的手段,都带上了某种奇特的“中和”与“隐匿”特性,更加难以被邪祟或敌人察觉和锁定。
他仿佛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中转站”与“实验场”。
虚空之中,星穹祭坛。
刘伯温的紫金虚影愈发凝实了一些。他静静地感悟着祭坛传递来的古老传承,同时,也通过那微妙的联系,感受着来自故乡的“反馈”。
他“看”到了格物院因他的信息而焕发的活力,看到了玄玑子与沈括的激动与专注,看到了墨羿在阴山外围的坚守与成长。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那枚玉佩碎片,正如同一个微型的“信标”,不仅传递着他的信息,也在缓慢地、自发地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着一些极其微弱的、源自大明山河的“气运”丝线,以及一些来自遥远民间、无意识散发出的、对“刘伯温”这个名字的信仰念力。
这些气运与念力,透过碎片,跨越虚空,丝丝缕缕地汇入他这初生的神魂虚影之中,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根”的感觉,一种与故土文明重新建立的、血脉相连的羁绊。
祭坛的守护意志再次传来信息,带着赞许:“善……以文明为根,以信仰为薪,以国运为脉……此乃正道……然,欲速则不达,需循序渐进,稳固根基……”
刘伯温虚影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他不再急于获取更多力量,而是开始按照祭坛传承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引导、炼化着那丝丝缕缕汇入的气运与信仰,将其融入自身神魂雏形,夯实着这重燃的薪火之基。
他就像一颗深埋于星穹废墟的种子,依靠着来自遥远故乡的阳光(气运)与雨露(信仰),在古老沃土(祭坛)的滋养下,缓慢而坚定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土重生的那一天。
时间,在虚空与现实中以不同的流速悄然流逝。
格物院依据刘伯温传回的原理,结合自身技术,终于成功制造出了第一台试验型的“秩序力场发生器”核心部件。虽然还无法直接应用于阴山裂隙那般险恶的环境,但在院内的小型模拟场中,已能成功稳定一小片被人工制造出来的“混乱能量区”。
墨羿对平衡之道的运用也越发纯熟,甚至能短暂地将一小股阴山裂隙溢出的寂灭之力“引导”入一种无害的惰性状态。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日,墨羿正于营地中静坐,与碎片共鸣,忽然,他心神一动,感知到碎片传来一段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信息。这段信息并非功法原理,也非上古见闻,而是一幅动态的、由无数光点与线条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立体星图!
星图的中央,是一个被特意标注出的、散发着微弱紫金光芒的点(代表他自身,或者说他手中的碎片),而一条清晰的、由光芒构成的轨迹,正从星图深处延伸而来,连接着这个点,并隐隐指向现实世界的某个方位——正是大明疆域!
与此同时,一段明悟涌上墨羿心头:这幅星图,是刘伯温凭借与祭坛的融合以及对虚空的感悟,初步绘制出的,连接星穹废墟与现实世界的相对安全的“航路”示意图!虽然依旧漫长而危险,但至少指明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而那条光之轨迹,正是他之前神魂印记漂流至此,以及现在信息传递所经过的路径!
“星轨……已现。”墨羿握紧碎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归途,不再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