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实验室门口。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值夜的忍者探身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小姐，靶场那边已经按新标准埋好了测试桩，三十六个点位全部校准完毕。”
千乃点了点头，指尖还在卷轴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抬：“知道了，辛苦你了。”
忍者退下后，门重新合上，屋内恢复安静。可那短暂的打断像一根细线扯动了紧绷的思绪，扉间坐在桌前，手指悬在半空，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痕迹。他盯着草图，眉头微锁，刚才流畅的推演节奏断了，再难接上。
千乃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起身走到角落的小炉边。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几味晒干的草叶混合着一点银灰色粉末。水已经温着，她倒入药包，小火慢煮三分钟，茶香慢慢散出来，清而不刺，带着一丝矿石特有的冷冽气息。
她端着素瓷杯走回来，放在扉间手边，杯子碰触桌面发出极轻的一响。
“先喝一口。”她说，“再算下一步。”
扉间这才回神，低头看茶，热气往上飘，映得他镜片微微发白。他伸手去拿，指尖碰到杯壁时顿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这温度是刚煮好的。
他抿了一口，味道不苦，反而有些回甘，喉咙里那股因长时间集中精神而生的干涩感稍稍缓解。
“这是……日向家配的？”
“嗯。”千乃坐回自己位置，“加了点雷矿粉，能帮查克拉流动更顺，不会乱冲经络。”
他没再问，只是把杯子握得紧了些，目光重新落回图纸。这一次，思路慢慢又回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彻底黑透，连风都歇了。实验室里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声音。千乃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肩膀越来越沉，背脊却还绷着，像不肯松半寸。
她低头继续整理数据，忽然听见一声轻响——笔从指间滑落，砸在桌角，滚了一圈，停在卷轴边缘。
扉间伏在桌上，呼吸变得均匀。
千乃放下笔，起身走到墙边柜子前，拿出一条厚实的绒毯。她走回去，动作很轻，将毯子搭在他肩上，一角顺势拉到胸前，遮住手臂与桌面接触的地方。她顺手把那杯剩下半杯的茶往旁边挪了挪，免得不小心打翻。
油灯的光太亮，她拧小了灯芯。火焰缩成一团，暖黄的光照在他侧脸，眉头不知何时松开了。
她回到座位，抽出一张空白卷轴，用查克拉笔快速复刻下当前的推演进度。写完后封好，贴上标记，放进抽屉。然后继续核对合金传导率的数据表，一行一行往下记。
偶尔，她会停下来，看着对面那个睡着的人。
不是因为累。而是觉得，这一刻的安静，有点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扉间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去看图纸，确认刚才的思路有没有断掉。接着就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偏头一看，是毯子。
他愣了一下，随即抬头。
千乃正低头写字，笔尖沙沙作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沉默了几息，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一些：“……谢谢你。”
千乃停下笔，抬眼看他，嘴角轻轻一弯：“醒了？茶还温着，再喝一口吧。”
他点头，伸手去拿杯子。指尖碰到瓷面，暖意顺着皮肤渗上来。他喝了小半杯，把杯子放回原处，然后伸手把那张被墨迹染污的草图折了起来，塞进袖中。
他铺开一张新纸，重新开始写。
这次的字，没有那么锋利了。
千乃看着他写了几个字，忽然说：“明天第一批新苦无就能出炉，我让匠人做了十把，材质统一，尺寸一致，不会再有偏差。”
“好。”他说，“测试时我会控制跃迁角度，先从五米开始，确认回收反馈。”
“你打算自己试？”
“不然呢？”他抬眼，“你还想亲自跳一次？”
她笑出声：“我可不想摔下来。你是体术高手，落地稳，我才敢让你当试验体。”
“那你负责投掷就行。”他淡淡道，“只要别扔歪了。”
“放心。”她挑眉，“我的手里剑术，还没失手过。”
两人又陷入书写状态，一个画结构图，一个列参数表。时间无声流淌，屋外依旧寂静。
直到千乃忽然停下笔。
“扉间。”她叫他名字，语气很平常。
“嗯。”
“你最近是不是每天都熬到这个时候？”
他没立刻回答，笔尖顿了一下。
“研究不能停。”他说，“飞雷神不只是个术，它能改变战斗方式，甚至改变村子的防御体系。越早成型，越多人受益。”
千乃看着他，没反驳。
“所以你就靠硬撑？”她问，“查克拉可以恢复，脑子不行。你今天要是没睡这一觉，明天就得重算一遍。”
他握笔的手紧了紧：“我知道分寸。”
“可你没给自己留分寸。”她直视他，“你总觉得只有你一个人在推这件事，所以必须你来扛所有细节。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抬眼，目光撞上她的。
她没躲，也没加重语气，只是平静地说：“我在。”
空气静了一瞬。
扉间垂下视线，盯着纸上刚写下的“跳跃间隔”四个字。许久，他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千乃笑了下，低头继续写。
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陶罐，推到他面前。
“下次熬夜，把这个放桌上。”她说，“同样的配方，但多加了一味安神花，煮的时候少放水，提神效果更强，也不会过后发虚。”
他看了看罐子，没说什么，伸手拿过来，放在手边。
“谢谢。”他又说了一遍。
这次声音更轻，却更真。
千乃没再回应，只是低头翻开了新的一页卷轴。笔尖刚要落下——
扉间突然开口：“千乃。”
她抬头。
“如果……”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如果我们能在不同高度布置标记点，比如屋顶、树顶、塔楼，是不是就能实现立体移动？”
她眼睛亮了一下：“你是说，不只是平地跳，还能上下腾挪？”
“对。”他指着草图，“只要标记稳定，施术者感知清晰，理论上可行。”
“那就做。”她说，“明天我就让人在训练场搭三座平台，高低错落，测试垂直跃迁。”
他点头，重新执笔，开始画新的坐标模型。
千乃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好像比之前任何一个都更长，也更踏实。
她端起自己那杯凉了的茶，轻轻吹了口气。
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写下第一行字：
“立体空间跳跃网络初步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