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温琼华是在一种暖洋洋的包裹感中醒来的。
一睁眼,就看见谢临渊侧躺在她身边,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还小心翼翼地虚搭在她的小腹上,呼吸均匀,睡得正沉。平日里那股子凌厉劲儿全收起来了,长长的睫毛垂着,看着竟有几分乖巧。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没舍得动,就这么看着他。
没多会儿,谢临渊眼皮动了动,也醒了。几乎是醒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就先摸了摸她的肚子,眼神还有点刚睡醒的朦胧,声音带着鼻音:“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着呢,”温琼华心里甜丝丝的,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睡得好,吃得香,你儿子也乖。”
“是闺女。”谢临渊纠正得斩钉截铁,手臂收紧了些,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带着点刚醒的赖皮劲儿,“肯定是个像你一样娇娇软软的闺女。”
温琼华被他蹭得痒痒,笑着躲:“这哪能你说啥就是啥……”
两人正腻歪着,门外传来青黛刻意放轻的声音:“殿下,郡主,早膳备好了,沈大人那边……似乎有急事求见。”
谢临渊动作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一大清早就被打扰很不爽,尤其是跟他媳妇儿温存的时候。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语气不算太好。慢吞吞地坐起身,又仔细地给温琼华掖了掖被角,“你再躺会儿,我去看看。让白芷先来给你请个平安脉。”
等谢临渊收拾妥当,去前厅见了沈从海,温琼华这边也洗漱完毕,正由白芷诊着脉。
没多大会儿,谢临渊就回来了,脸色有点沉。
“怎么了?沈大人这么早过来,是庸国那边……”温琼华关切地问。
谢临渊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虎口,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压得有点低:“不是庸国的事。是巫源……他的尸体,昨晚不见了。”
“什么?!”温琼华吃了一惊,“在驿馆里不见了?凌雪卫和庸国的人不是都守着吗?”
温景和温瑞也得了消息赶过来,脸上都带着惊疑。
“尸体还能长腿跑了不成?”温瑞压低声音,一脸匪夷所思。
温景则更冷静些:“妹夫,会不会是巫源还有同党?”
“不排除这种可能。”谢临渊眼神冷了下来,“沈从海也是刚发现,查了一圈,没找到任何线索,守卫也说没见到异常。一个大活人……不,一具大尸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极度不悦的表现,
“凌雪卫和庸国使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一具尸体都看不住?”
凌雪卫小队长头垂得更低了:“属下失职!已经彻查过,昨夜并无外人闯入痕迹,就像是……像是那尸体自己长脚走了。”
“自己走了?”温琼华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谢临渊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他站起身,对温琼华柔声道,“你先吃着,我去看看。”又扭头对白芷和青黛叮嘱,“照顾好夫人,半步都不准离开。”
他心中那股不安却越来越浓。巫源这老狐狸,死了都不安生?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死透?
他带着人赶到那间停尸房,沈从海和姜月已经在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房间里确实空空如也,连裹尸的布都不见了,只剩地上一些模糊的、像是拖拽留下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巫源身上特有的那种甜腻又阴冷的气息。
“少主,这……”姜月面露愧色。
谢临渊抬手制止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尘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不是从门口出去的。”他忽然开口,目光锁定在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用来排水的地漏上。那地漏的栅栏有细微的、新的划痕。
“这下面有通道?”沈从海惊讶。
“挖开。”谢临渊言简意赅。
凌雪卫动作迅速,很快撬开了地漏周围的石板。下面果然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潮湿的暗道,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临渊二话不说,就要下去。
“少主,让末将去!”姜月急忙拦住。
“不必,我亲自去。”谢临渊眼神沉静,“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故弄玄虚。”他艺高人胆大,加上心里憋着一股火,非要亲自揪出这幕后黑手。
他接过火把,率先钻入了暗道。姜月立刻点了几个好手紧随其后。
暗道又窄又矮,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灯光和人声。
谢临渊示意身后的人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暗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的木门,灯光和声音就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
他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
里面是一个不算大的地下室,点着几盏油灯。
一个头发胡子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被铁链锁在墙角,正对着门口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秘瞳教的妖人!休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谢临渊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个被锁住的老者脸上——虽然憔悴不堪,但他绝不会认错!
那眉眼,那倔强的神情,正是他让暗影阁找了多年却杳无音信的——医仙薛忘忧!
原来他被秘瞳教的人囚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