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终于突破重重“甜蜜的阻碍”,踏入了宣和王府。
温家男丁们虽然极尽“刁难”之能事,但此刻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意和祝福,簇拥着他往里走。萧珩无奈笑着,萧珏兴奋地帮他捋头发,沈砚则默默递上一颗解酒丸。
王府内更是装饰得如同瑶台仙境,红绸漫卷,花香馥郁,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锦之上。
谢临渊第一次觉得宣和王府的大门,离琼华阁太远太远。
他穿过重重庭院,终于来到了温琼华的闺阁前。
琼华阁大门紧闭,里面传来女子们的笑语。按照习俗,最后还需新娘的姐妹好友“拦门”。
宁双公主的声音清脆地传出来:“谢临渊!想接新娘子,红包不够大可不行!”
崔相雪也笑着附和:“需得做出保证,日后绝不欺负琼华!”
王琳儿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回来,喊得最响:“还要发誓,以后我们来郡主府玩,你不许拦着!好吃的好玩的都得管够!”
谢临渊看着那扇大门,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和急切。他朗声笑道:“红包管够!保证书马上就写!郡主府的大门永远对各位敞开!好吃的都先紧着你们!现在能把我的新娘子还给我了吗?”他示意手下将早已准备好的、塞满金叶子银锞子的绣囊一筐筐地往里送。
门内传来一阵欢呼和笑闹声。终于,在谢临渊望眼欲穿的等待中,那扇雕花门缓缓打开。
他即将塌入那个他翻了无数次窗的闺房,谢临渊深深呼了一口气。门后,他的新娘,正等着他。
大门轰然洞开。谢临渊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蒙着大红盖头、身姿窈窕的新娘子。凤冠霞帔,华彩夺目,却都不及她本身万千风华。虽然盖着盖头,但那份独一无二的慵懒娇贵和今日因他而生的明艳,足以让天地失色。他无法想像盖头下的人儿,今日该有多美,他心心念念数年的人儿,今日就要嫁给他了吗?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喧闹仿佛瞬间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抹鲜红的身影。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满胀得发疼。
谢临渊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像是跨越千山万水,又像是奔赴命中注定的归宿。周围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仿佛都瞬间模糊、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红色的身影。心跳声如同战场上的擂鼓,重重敲击着他的耳膜,巨大的喜悦、激动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感几乎要淹没他。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堪称绝世璧人的新人身上。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盖头下的容颜。千言万语在胸腔里翻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温柔,带着一丝极易察觉的、因激动而产生的微颤,
“琼华,我来了。”
短短几个字,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急迫与焦躁,注入了他一生的承诺与期盼,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也敲在了温琼华的心上。
温琼华握着团扇的纤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隔着红色的盖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两道几乎能将她点燃的灼热目光。心底那片最柔软的角落被狠狠触动,一股暖流伴随着丝丝甜意蔓延开来,一抹极淡却真实动人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白皙的脸颊,所幸有盖头遮掩。一抹清浅而真切的笑意,在她唇角无声漾开。
全福嬷嬷也是机灵人,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说着“新郎官心急了”之类的吉祥话,顺势高声引导接下来的流程:“吉时已到——!请新娘兄长——”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人群稍后方的温景稳步上前。他今日穿着格外正式的礼服,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眼底却透着温和与不舍。他走到温琼华身前,微微蹲下身。
“小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哥哥背你上花轿。”
这是京城高门嫁女的习俗,由家中兄弟背出娘家大门,寓意娘家有依靠,女子出嫁后亦有兄弟撑腰。
温琼华看着大哥宽厚的脊背,心中暖流涌动,又夹杂着离别的酸楚。她轻轻伏了上去,手臂环住温景的脖子。很稳,很安心,就像从小到大无数次她走累了,大哥默默背起她一样。
温景稳稳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极其平稳地向着大门外那顶十六人抬的、奢华无比的龙凤花轿走去。他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走得很扎实,仿佛要将这份安稳和守护透过背部传递给妹妹。
谢临渊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目光始终胶着在那抹红色的身影上,小心翼翼地护着,仿佛她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终于,温景将妹妹小心地送入花轿中。放下轿帘的那一刻,他深深地看了谢临渊一眼,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嘱托和警告。
谢临渊郑重点头,无声地许下承诺。
谢临渊紧跟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温琼华,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承诺。他看着温景,郑重道:“大哥放心。”
温景侧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注视着这温馨而庄重的一幕。不少女眷已经偷偷拭泪。
终于,花轿到了。温景小心翼翼地将温琼华送入轿中,仔细地为她整理好嫁衣裙摆。
“好好的。”他最后低声说了一句,才退开一步。
司仪高喊:“起轿——!”
喜乐再次奏响,鞭炮震天响起。谢临渊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那顶缓缓起行的花轿,心中的焦躁终于被巨大的满足和幸福感取代。
锣鼓唢呐再次喧天响起,迎亲队伍终于得以转身,带着他们的新娘,朝着郡主府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队伍声势浩大,喜悦几乎要溢出长街。
王府门口,沈砚脸色仍有些苍白,却站得笔直。他远远地望着这一幕,望着那个伏在兄长背上、即将嫁作人妻的绝色女子,眼中情绪复杂万千,有关切,有祝福,也有一丝深藏心底、永不能言说的黯然。他对着温景和温琼华,以及旁边的谢临渊,郑重地拱手,深深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府那支沉默的队伍,也抬着他们虚弱的新郎,完成了形式上的“迎亲”,返回了谢府。一喜一悲,一热闹一凄凉,两支队伍仿佛行驶在平行的两个世界,命运的岔路口,从这一刻起,已然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