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府内的震荡与恐慌,被厚重的朱门暂时隔绝。
而定渊王府内,气氛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与蓄势待发的锐利。
龙惊墨并未因外界掀起的滔天巨浪而自乱阵脚。
她深知,流言只是第一步,是投石问路,亦是敲山震虎。
真正的较量,在于接下来的步步为营。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
夜色再次降临,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昏黄的光晕将她和夜烬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悠长。
“流言已起,龙家此刻想必方寸大乱。”
夜烬沉声道,他刚从宫中回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父皇虽未明确表态,但已下令宗人府与大理寺暗中调阅一些陈年卷宗,尤其是涉及前朝后宫以及几位已故勋贵的旧案。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龙惊墨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划过:“陛下意在借力打力,肃清余毒。我们需在他划定的范围内,将证据做实,将罪名钉死。”
她抬起眼,看向夜烬,“龙家内部,现在是最容易突破的时候。龙啸云为求自保,极有可能选择弃车保帅。”
“你是说,龙老夫人和柳氏?”夜烬眼中寒光一闪。
“不止。”龙惊墨语气冰冷,“还有当年参与谋害我父亲龙啸天,以及后来陷害我母亲的所有帮凶。龙啸云或许不是主谋,但他知情,甚至可能是默许和既得利益者。他想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
她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当年之事的亲历者、知情者。
而龙家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宅邸,在利益和恐惧的驱使下,必然会出现裂痕。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响。
夜烬与龙惊墨对视一眼,眼神瞬间锐利。
夜烬无声无息地移至窗边,指尖内力凝聚。
“是我。”窗外传来云慕辰压低的声音。
夜烬这才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云慕辰如同暗夜中的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掠了进来,依旧是那身月白常服,银质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舅舅?”龙惊墨起身。
云慕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二人:“龙家那边的动静,我已知晓。做得不错,第一步已然奏效。”
他随即看向龙惊墨,语气带着一丝郑重,“父亲让我带来一些东西,或许对你接下来的行动有所帮助。”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锦囊,递给龙惊墨。
“这里面,是云家这些年暗中收集的,部分与龙家、以及与当年诅咒之事相关的线索和证人下落。其中一些,甚至指向了宫中某些早已被遗忘的角落。”
龙惊墨接过锦囊,入手微沉,仿佛承载着十余年的冤屈与等待。
她心中激动,却强行克制着:“多谢外祖父,多谢舅舅。”
“不必言谢,这本就是云家应做之事。”
云慕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父亲让我转告你,云家既然决定现世,便不会再退缩。你需要什么样的支持,尽管开口。家族的力量,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龙惊墨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不过,惊墨,你要想清楚。一旦踏出下一步,便再无回头路。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龙家,还有他们背后可能残存的势力,甚至……可能会触及皇室一些不愿被揭开的隐秘。其中的凶险,远超你的想象。”
龙惊墨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她将锦囊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与责任。
她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然原主也不能安心地离去,虽然原主已经消散,但偶尔也会影响她的情绪,这对她修炼一途并没有好处,甚至会影响她的心境,影响她修为的提升。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了结了这些恩怨,就是不知道如果云家人知道她并不是她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龙惊墨有些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不是原主的实情,她并不想节外生枝,待以后再说吧。
“舅舅,我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石相击,“从我知道母亲冤死的那一刻起,从我知道自己身世真相的那一刻起,这条路,我就必须走下去。凶险又如何?不过是以命相搏,求一个公道,求一个问心无愧!”
她的眼神灼灼,那里面燃烧的,是复仇的火焰,是昭雪的决心,更是一种破茧重生后的坚韧与无畏。
夜烬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支持。
云慕辰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看着龙惊墨眼中那与她母亲当年如出一辙的倔强与清亮,却又多了一份历经磨难后的锋芒与果决,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我便将父亲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告知于你。”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神秘,“除了这些线索,父亲还让我提醒你,留意龙家祠堂,尤其是……龙啸天曾经的旧物。或许,那里埋藏着连龙家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键。”
龙啸天的旧物?龙惊墨心中一动。
龙家祠堂,那是龙家最核心、也是最戒备森严的地方之一。
“我明白了。”龙惊墨郑重点头,“我会想办法。”
云慕辰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窗外的夜色之中,来去无踪。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龙惊摩挲着手中的锦囊,又回味着云慕辰最后的话语,眼神越来越亮。
线索、证人、龙家祠堂……方向越来越清晰了。
“看来,我们需要安排一场‘故地重游’了。”夜烬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龙惊墨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带着默契,更带着一种即将挥刃向仇敌的决绝。
“是啊,是时候回一趟‘家’,去取回一些……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了。”
旧的刀刃已然磨亮,只待时机,便可撕开一切伪装,斩向那深埋于岁月与权势之下的罪恶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