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眼皮沉重得快要阖上时,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从身后射来,撕裂了浓重的夜幕,将整个平台照得亮如白昼!
引擎的轰鸣声粗暴地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像一头被激怒的金属猛兽,停在离平台不远的路边,车灯如同两只巨眼,死死地锁定着我。
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推开。
陆渊从车上下来。
他甚至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脸色在刺目的车灯映照下,苍白得吓人,比这寒夜的冰霜更冷。
那双眼睛,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像淬了毒的寒刃,裹挟着滔天的怒意,直直地钉在我身上。
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大步走过来,步伐又重又急,踩在碎石路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声响。
转眼间,他就跨上了平台,高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挡住了那令人无所遁形的车灯光线。
冰冷的空气里,弥漫开他身上浓郁的、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气息。
我吓得浑身僵硬,连颤抖都忘了,只能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逆光中冰冷骇人的脸。
他停在我面前,垂眸看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凌迟。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弯下腰,一只手猛地攥住我冰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粗暴地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痛得闷哼一声,腿软得根本站不住,直接撞进他怀里。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跳又重又急,隔着单薄的毛衣,一下下撞击着我的神经,却不是温暖的,而是带着一种焚毁一切的滚烫怒意。
“林柠!”
他连名带姓地低吼出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撕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骇人的力度,“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冰冷的怒斥砸在脸上,我猛地一颤,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了上来,却冻在眼眶里,流不出来。
“我……我……”牙齿磕绊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盯着我惨白的、挂满泪痕的脸,眼底的怒火燃烧得更加剧烈,几乎要喷薄而出。
“冷吗?!”他咬着牙问,另一只手猛地抬起,却不是打我,而是狠狠攥住我另一只冰冷的手腕,将我的两只手都死死钳住,拉到他胸前,用力揉搓着,动作粗暴得近乎蹂躏,仿佛想用这种方式逼回那点可怜的体温。
粗糙的指腹摩擦着我冻僵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微不足道的暖意。
“说话!”他逼问,气息灼热地喷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恐慌?
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只能凭着本能,哽咽着点头:“冷……好冷……”
听到我这句话,他眼底翻腾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刺破,泄露出底下更深、更沉的暗涌。他猛地停下揉搓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松开我的手腕,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唯一的毛衣!
动作快得几乎带风。
下一秒,还带着他体温和怒意的毛衣,劈头盖脸地罩在了我身上,宽大得直接将我整个人裹住。
那上面浓郁的他独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冰冷的夜风和滚烫的怒意,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他里面只剩下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紧实的肌肉线条和流畅的肩臂轮廓一览无余,皮肤因为骤然的寒冷而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
但他仿佛毫无察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场无声的海啸,里面有未散的滔天怒意,有一种近乎狰狞的后怕,还有……一些我根本看不懂的、沉痛的东西。
他伸出手,用那件毛衣粗暴地把我裹紧,连头发都一起蒙住,只露出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
然后,他弯下腰,一只手穿过我的膝弯,另一只手环住我的后背,猛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我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臂慌乱地环住他的脖子。
他抱着我,大步流星地走下平台,走向那辆引擎还在轰鸣的越野车。
他的步伐稳而快,抱着我的手臂肌肉紧绷,像钢铁一样牢固,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拉开车后座的门,几乎是将我“扔”了进去。
座椅很冰凉,我摔得懵了一瞬。
他紧跟着俯身探进来,扯过后座上放着的一条应该是平时备用的厚毛毯,更加用力地把我连人带毛衣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他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甚至带着未消的怒气,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做完这一切,他重重地关上车门。
绕到驾驶座,上车,猛地踩下油门。
越野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头粗暴地调转,朝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热风呼呼地吹着,很快驱散了包裹我的寒冷。
但我依旧缩在宽大的毛衣和毛毯里,一动不动,像一只受了极大惊吓的鹌鹑。
偷偷从毛毯边缘看向驾驶座。
他紧绷着侧脸,下颌线咬得死紧,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车速快得惊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在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因为我跑出去?
因为我让他担心了?
还是因为……我再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那“最没用的”怯懦和不堪?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别墅门口。
他熄了火,拔掉钥匙,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暖气运作的微弱噪音。
他没有立刻下车,也没有看我,只是靠在驾驶座上,抬手,用力地搓了一把脸,发出一声极其压抑沉重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裹挟着太多我无法分辨的情绪。
然后,他猛地推开车门下车,又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
他脸上的怒意似乎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冰冷。
他伸出手,将我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了出来,这次的动作比刚才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抱着我走进别墅,用脚踢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